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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秀 谷 与 他 们
——人物杂记
陈贞/文
我曾应电白县诗人黄胜宝之邀，去参加了位于水东新湖街48号2楼的“心湖书画装裱艺术馆”的开张剪彩仪式，站在入口一侧迎接来宾客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士，一看上去，我感觉她是一个有教养的人，后来才知道她是这家艺术馆馆长的妻子，馆长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他叫张秀谷，来自电白县沙院镇元山仔村。提到元山仔村，可能许多人可能不知道它在哪里，就是知道它在哪里的也不一定很了解元山仔村的历史。
元山仔村与吴川王村港兼界，村场很美，绿的家园，远离城市的尘嚣，交通十分便利。民国时期，在沙院境内，元山仔村的地主最多，一般来说，地主多的地方，乡村文化就比较昌盛。听说，元山仔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以前，曾有一个业余粤剧团走村过寨演出，所谓业余就是利用农闲阶段排练节目，演出节目。可见，元山仔村的前辈人在艰苦的岁月，他（她）们的文化娱乐生活并比其它村庄丰富。说来很凑巧，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我还在元山仔村还搞过普教工作，元山仔给我留下的都是好印象。
张老板从小到大，生活在这样一个有传统文化氛围的环境，秀谷这名字很有文化内涵，我以前教过数以千计的学生，女生名必芳英或三妹、七妹，而秀谷一名不落俗套。张老板早年去深圳谋生，在深圳做了多年的书画装裱，成了一个优秀的行家。
我参观了艺术馆陈列的书画作品，作者都是本土文化艺术名流， 我在艺术馆遇到了很多人——萍水相逢，多是陌生之客，以前只是见过书法家李梅舞的照片，这次却是近距离观看了他即席展纸挥毫，不难看出李梅舞的书法功底是深厚的；我在舞池经常见到潘鹏飞，我在艺术馆又遇到他了。潘鹏飞原是中共电白县委宣传部副部长，他创作的《农家小院》和《百鸡图》，这两幅画很容易令我回想小时候去陈村公社埇仔村探望外婆时见到的：村前村后，母鸡咯——咯——地带一群雏鸡到处啄食，雏鸡们啾啾声，掉队的雏鸡还会大声呼喊，在瓜架下，母鸡用爪扒出食物，雏鸡跟着争吃，从用爪扒开到雏鸡争吃的背后，不同文化层次、不同生活经历的人，你看了也许很平常，但我看到的更是一种呵护幼小的母爱，我小时候，去捉雏鸡玩，母鸡会不顾一切地上前啄你，“母性的力量胜过自然界的法则”，我理解到的是深意：“世界上一切其他都是假的，空的，唯有母亲才是真的，永恒的，不灭的”；田垌那一片片的水稻金灿灿的，“时人不识农家苦，将谓田中谷自生”——现在独生子女多，脱离生产劳动，安逸享乐主义至上，已成为城市社会的普遍现实。
人们爱竹，爱画竹，爱写关于竹的诗，我爱竹，不懂画竹，不懂写诗，但我爱读《咏竹》之类的古诗：“人怜直节生来瘦， 自许高材老更刚。 曾与蒿藜同雨露， 终随松柏到冰霜。”我一向也爱看竹图，爱在竹林下拍照。《高风亮节，一鸣惊人》是以竹为主题的画作，创作者画了一只蝉在上面，虽然观者看不出蝉在鸣叫，但谁都知道夏蝉是天生喜鼓噪的小生灵，故画作名称很是贴切；潘鹏飞创作的《秋月竹韵》，其画面有竹子、有三只展翅飞起的小鸟，独缺玉兔，初看你会觉得这幅画有问题，然而逐渐去品鉴，这幅画是没问题的，秋季大白天有时是可以仰望到悬挂天空的那个月亮的，或用秋月指代秋天也未尝不可，看画需要讲究意会，仅凭这个“韵”字就够你品味一番了。我还看过好几幅出自出自这位部长之手的画作，选材都很好，艺术创作水平高……据说，王艺在电白县第一中学工作期间曾是他的启蒙美术教师。我认识王艺，我小时候经常跑去电白县粤剧团看他画舞台大布景，他是个画画高手！
潘鹏飞写的字体多样化，人们常用“颜筋柳骨”来泛称书法极佳，我不懂得用专业语言去评价一个书法家的作品好差，我看了潘鹏飞的书法感觉是靓、耐看，雅俗共赏！有的书法家标新立异，写字像画鬼符一样，“行家”对此还是赞不绝口，而凡夫俗子却看不懂写的是什么字。潘鹏飞写的《舞》字，力透纸背，他腰板硬朗，神采奕奕，真是《舞》如其人。
潘鹏飞不但擅长书画，而且他的舞也跳得很好，他有时举办交谊舞表演晚会，表演者优美的舞姿，动人的音乐旋律，给人们带来了愉快的精神享受，正是由于他和教舞老师国锋、少娟、莫善福、许守仁等人的积极带动，水东地区的交谊舞才流行起来，并成为一种社会风尚，这是一件大好事，受此影响，我也曾热衷于参与学舞、跳舞，可以这样说，潘鹏飞是这方面的领军人物。许多人都欣赏他的多才多艺，我也是从内心佩服他的。
潘鹏飞 是电白县第一中学的知名校友，从他那里我又想到了另一个电一中校友李本生。李本生也有点小名气，他的出名不是当过电白县房产局副局长，而是他建立了私人家庭博物馆。
2018年岁末，我第一次听说李本生在水东有一个家庭博物馆，便产生一种好奇心，于是，我跟随原中共电白县委组织部干事谢水万和原电白县房产局局长杨永强等人去参观。我是第一次面对面李本生，然而对他的深刻印象却开始于20世纪70年代初，水东中心台曾成为全县各单位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演出地点。电白机械厂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队员李本生，七迳公社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骨干冯立庚都在中心台参加了演出。李本生在舞台上龙腾虎跃；冯立庚是全县学毛著的先进典型，他登台演出时已过八十岁了，活力十足，他演出的节目是种地、学毛著，活学活用，道具是一把锄头、一本《毛主席语录》……由于节目来源于自己的生活，所以演戏演得自然，戏演得很好，至今不知道冯立庚演出的这个节目的编导是谁。
对于文物，我虽然是外行，但爱品味！看文物，就是看那段远去的历史。李本生的家是一座多层高楼，只见底层大厅一边的墙壁上挂满了过百种做工精巧的藤器工艺品，如藤篮、饭箸（筷子）笼、茶壶、藤框、在椰子壳切开的圆口辅以藤条制造成米缸、以藤条箍围的木桶、藤箱、三轮车，它的车厢是用锯掉盖的椰子壳做的，使用藤条和其它材料搭配做的各类型小单车尤多，且极有创意，观者啧啧称赞……，这些藤器工艺品在当年是出口海外赚取美金的，据说，老水东陈日才匠心独运，制作了这些工艺品；楼上陈列的文物有民国时期的檀木麻雀台，太师椅、画着草木、瑞鸟、朝阳的屏风、附设铜扣抽屉的木质长方形桌台、上黑漆的铜扣木箱、上黑漆的铜扣木质帽箱……展品琳琅满目；在一间大房间，专门陈列着电白县瓷厂各个年代的陶瓷产品和电白县二轻贝雕工艺厂的产品，这些产品当时也都是出口换外汇的。提到贝雕，需要说说莫善福。莫善福是电白县二轻贝雕工艺厂的厂长，在他的领导下，这个工艺厂办得红红火火，在他卸任时，不欠过银行一分钱债务；在这间房的西墙挂着一幅彩色合影照片，照片中的人物是两位“国民党女兵”在李本生和“蒋介石”的左右边，李本生当年跳忠字舞，不难看出，他已经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改变了自己的思想立场；西墙还挂一幅书法：“朝夕伴梅兰，昼夜迷书画”。“朝夕伴梅兰，昼夜迷书画”——反映了主人追求生活的高雅情调。
我们跟着主人上到楼顶，楼顶临时搭建了一间铁皮屋，我想不到这里竟然是李本生的工场，这里的小机床等工具应有尽有，李本生还是一个工匠！他把买来的木材和木头加工成神奇的工艺品……木匠祖师爷鲁班千古传颂，明朝朱由校除了有皇帝的身份，他是历史上唯一个醉心于木工的高级工匠，李本生算是他们的后世高徒和同行了。
难得李本生把这些失传的物品收藏起来，这些藏品唤起了我种种的回忆。
我家在民国时期原有：一张油上清漆的合桌仔（写字床仔），是供儿童读书、写字用的，合桌仔底下有两个铜扣抽屉，这张合桌仔一直被我使用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一口日本制造的挂钟，钟声响亮，水东一般人家都没有钟的，哪个时辰到了，有一个更夫巡夜打更报时；一台人工织布机，是用麻丝织成布的；米桶、米缸、一个银箩仔；一张四方床……看了上辈人留下的遗物，让我知道他（她）们生存条件之艰难！作为后代，我是对上辈人是常怀感恩之心的……
在李本生众多的瓷质藏品中，有一个带有毛主席视察农村的彩色图案的瓷瓶，一个鱼篓，鱼篓边爬跃着四只造型栩栩如生的螃蟹。毛泽东时代，尽管生活清贫，但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是令人怀念的！鱼篓，这让我联想起水东许多贫民家庭都有一只鱼篓，俗称卡，每当潮水退去时，白天有成群结伴的贫民在趁海，夜晚然亦，他（她）们左手提竹笋灯，右手拿鱼罩，那一盏盏移动的火光仿佛一颗颗夜明珠，在水东防潮大堤漫步的恋人们眼里，那是一幅悦目的景色……。我的母亲、我的祖母也经常去趁海，祖母最后的那次去趁海就再也没回来……专业趁海出了名的其中有一个叫做苏顺老伯，苏伯很会捉螃蟹，每次从海上归来都是满卡的大螃蟹，苏顺舍不得吃，用关草捆绑蟹脚蟹钳拿到市场卖。那些年代，水东海的海水是青蓝色的……
电白县瓷厂制造的陶瓷产品因质量高，款式多，外形靓而饮誉广东，电白县瓷厂有自己的完全小学和幼儿园，有自己的球队，有自己的图书室，鼎盛时期有正式职工、临时工接近3000人，记得当年我在电白瓷厂做完工休息，与一些未婚青年工人坐在一起，看着从远处行过来的同厂女青年，就逐一对其评头品足，哪个靓哪个无前无后，谈女人经、说天道地是我们消磨时光的主要方式。我在电白瓷厂小学教过书，对厂区的一草一木怀有感情，现在，当你作为一个老职工走近县瓷厂遗址时，面对代之而起的一栋栋别墅、一栋栋住满乡下人的高楼大厦，啊，电白县瓷厂的辉煌岁月已经远去，没了集体大家庭的温暖，一定会有许多感触……
……
题头照片是张秀谷与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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