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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卿@

小学一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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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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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卷主人公传说就是后来的美女如云的主人公慕容无双
　　
　　――献给所有为了梦想而奋斗不息的自由灵魂
　　
　　一
　　千万个人和我一起上路
　　时间的尘埃模糊着我们的面容
　　我听得见他们凌乱的脚步声
　　和一些无聊的诅咒我必须尽力克制
　　在尘埃中辨别去处
　　
　　二
　　一手持剑一手持佛尘
　　尘埃的流散是我的幸福
　　而我终不能心静如水
　　那些清冷的刀光剑影
　　那些飘扬的佛发
　　以及隐隐的疼痛远远召示
　　
　　三
　　阳光下沉默黑夜中远行
　　一种声音躲过喧哗与骚动
　　我要留下一个梦
　　在路径的树下帖上路标和说明
　　把飞翔的翅膀留在众生的心中
　　那把生锈的铁剑在午夜带走
　　
　　四
　　总是赶不上那阵风
　　在无形的气流中
　　我必须学会隐藏自己
　　在众人瞩目的地方悄然远行
　　
　　
 
――（主题诗）
　　
　　第一章梦与真
　　1
　　人生是什么？自从有了人类，人们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金刚经说：凡一切事物，如露似电，如梦似幻，转眼成空。曹雪芹的《红楼梦》讲述的就是一个梦中人的故事，曲散人终，如大梦初醒，犹如人的死亡。人之死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场梦的醒来，或则换言之是一场梦的结束，同时又昭示着另一场梦的开始。至于另一场梦的场景，那是遥远的不可知的事物，上帝只有一个，而对于人类来说，正因为未来永远是不可知的，于是人类本身便有了一种永恒的悲哀，惧怕死亡，渴望永生。明知一切终将成空，却仍像溺水的人在绝望中抓住一根朽木不肯松手，渴望获救。
　　事实上在死亡面前无人例外，天下没有不醒的宴席，也没不醒的梦。
　　问题出现了，生与死之间，醒与非清醒之间的区别在哪里？因为这个问题产生了宗教，以各自的方式论点来解释人的合理性以及人类未来永恒的归宿问题。有些人皈依了宗教，使自己的灵魂有了安息的地方。从一场梦进入另一场梦中，或者换一句话说把自己的灵魂交付给了一个假设的强迫自己相信的未来（当然，也有自愿把自己的灵魂交付给某一种宗教，从而渴望在另一个世界永生，有时候自欺欺人也是一种安慰自己的好方法）。然肉体心安理得的在现世中生存；还有一部分人不相信任何宗教。灵魂不安分地在这个苍茫的世界上四处流浪，寻找未来的归宿。这种寻找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在一场梦中寻找另一场梦的路程。
　　
 
2
　　子夜来临的时候，传说坐在了电脑旁，多少年以后，我总是回想起那时的传说，是的，当他坐在电脑旁的时候，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他的肉体已经悄然睡去，灵魂开始苏醒，从一场梦进入了另一场梦中。
　　关于梦与现实之间的因果互换在许多先哲眼中都有自己解决不了的迷惑和各自的解释，换言之现实与梦中的自己究竟哪一个更真实，哪一个是真实的自己？几千年前庄周在一场梦中化成了蝴蝶，醒来后搞不清自己究竟庄子还是蝴蝶，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和思考之中，另一位几千年前的圣人孔夫子在被向及“若士言梦中之情，何必非真，何谓也。”时答曰：“梦即真也，人所谓真者，非真也，形骸也。虽然，梦与形骸未尝贰也。不观梦媾而精遗，梦击跃而手足动摇乎？形骇者真与梦同，而所受各异。不声而言，不动而为，不衣而衣，不食而食，不境而无所不之焉，梦之中又有梦，故曰，天下岂少梦中之人也。”
　　又有人与夫子论梦境，夫子曰：“吾其问诸焦冥乎，眼睫一交，已别是一世界。”又曰：“昼与夜，死生之道也，醒与梦，人鬼之道也。”
　　先哲们迷惑和论述的是醒与梦之间的因果关系，而今当我们注视着若干年前的那个传说时，他所面临的都是另一番梦与醒的因果互换。我们可以说，在那个时候，当他坐在电脑边的时候，现实生活中肉体存在的他已经消失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他醒来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寻找未来不可知的归宿。
　　那是一个网络的世界，一个虚拟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咤叱风云，笑傲天下，如果把那个虚拟的网络比喻成一个宗教（也许这么比喻并不恰当）。一个能使灵魂找到归宿的宗教。那么那时他的心中认为：他使他的灵魂找到了归宿，他在那里建造属于他自己的世界，并渴望能永久地统治和占有它，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得到现实的梦境中追求不到的东西，使他自己的灵魂可以在那里得到永恒和安息。
　　而他却严重的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生存中的现实永远无法逃避。
　　3
　　梦与醒之间不是绝对对立的关系，当人在做梦时，现实中的许多事情往往左右着一个人的梦境，时而醒来，时而睡去。完全沉醉于一场梦中，完全忘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当一个人处在半醒半梦之间时，是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换言之那个人处在一种卑微与高尚，伟大与渺小，痛苦与幸福的夹缝之中。
　　当传说在半醒半梦之间，或者说他的灵魂开始疲倦，肉体偶然苏醒的时候，也就是这个让他痛苦不堪的时候。他在梦之谷聊天室遇见了他许久不见的风儿。当他和她在聊天室再一次重逢时，双方都已失去了往日的热情。其中原因只因为他们见了一面，那是一次极不愉快的见面，双方的梦都被对方所打破，梦境中的美好形象被现实中的真实击得粉碎，各自留下的只有淡淡的愁畅。
　　双方在线上平淡的问候了几句，仅仅是出于礼貌的问候。便再也找不到共同的话题，沉默了一会儿，风儿便悄然从线上消失了。传说在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又回想起那次见面时的情景，接到了风儿要到他所在的城市看足球联赛的电话。传说心里明白，那只是风儿想见他一面的理由罢了，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谈论过足球。在过去那段双方互为思念，互为牵挂的日子里。传说的大多数话题总是风儿说他的即将写完的书。在梦之谷论坛，传说是大名鼎鼎的才子，几乎每个贴子都让网友们为之赞叹他的文笔和才华。使得传说在众多的赞扬声中愈加坚信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成名成家，成为中国文坛上最亮丽的一道风景，传说希望那一天能早点儿到来，并非全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在网络这个超越现实的虚拟世界所认识的那个让他为之心仪已久的女人。他坚信他即将写完的那本书可以为他和他在虚拟世界里结识的那个女人带来荣耀。但是分岐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传说在这个虚拟世界认识的这个女人即是在虚拟世界里也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她所关心的并不是荣耀而是金钱和地位，我指的是现实中的那种。当传说大谈特谈他的那本即将完成的书时，风儿并不表示出多大的热情来迎合他的话题。她虽然欣赏一个才华出众引人注目的才子，但更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一个有金钱、有地位的上等人。她毫不隐瞒地在和传说下网后通电话时表明了自己的观点，观点的中心是：我希望我未来的丈夫是一位有地位富有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穷书生。
　　传说知道，一场悲剧已经悄悄拉开了大幕，即将上演。可是他仍试图挽回这场还没有开始的悲剧，便信誓旦旦地向始终处在现实清醒状态之中的那个女人保证：他可以努力为她争取她在现实中想要的一切，对方说：“好，我等你拿着能证明你的东西来找我。”
　　4
　　从梦中，从网上那个虚拟世界清醒过来的传说并不叫传说。那只是他在虚拟世界为自己另一个身份所取的一个能代表自己的符号。他自己更喜欢这个虚拟世界的名字，现实中的一切都让他压抑，包括他自己的名字（即然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记忆现实中的名字，我们始终如一的叫他传说吧），他希望自己可以永远躲在一场永无尽头的梦中直到永远。
　　现实中的传说那时是一个地方党刊的记者，那是一家内部刊物，全靠行政命令的手段往下强制性征订。刊物的内容可以用“假、大、空”三个字来概括。曾有现实中的朋友和传说开玩笑说：“你们的那本刊物如果放到市场上去卖，我相信一本也卖不出去，买它还不如去买包卫生纸，因为用它来上厕所实在是有些太硬了。”
　　传说知道，朋友的话也是他自己对自己所在的那本刊物的评价。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去那里上班？去为了一本连卫生纸都不如的刊物而工作？
　　答案是生存。没有人可以靠吃空气活着，当那本刊物在社会上公开招聘记者时，报名应试的人达三百多人，而名额只有三个，那时的传说刚刚失业，饥饿的威胁使传说前去报考，并在众多的竞争者中成了三个幸运者之一。
　　我们说是“幸运者”那只是俗世的观点，在世俗的眼光看来，党刊记者是一个让人羡慕的职业。有名、有身份、有地位。前途无量。而在传说的心目中并不重要。我们这么说并非说传说淡泊名利，是一个超凡脱俗的圣人。事实不是这样的，他需要的是另一种名声，他的理想（理想通常和梦想是一个同义词），用笔来完成他文学世界的天国，所以在人们羡慕他青云之上时，他却发现自己为了现实中的生存而误入了岐途。他不得每天生活在他不得不面对的虚伪生活之中，戴着厚厚的面具，说着自己不想说不愿意说的话，写着他自己不愿意写的文字，去吹捧那些高官贵人。明知他们是一群道貌岩然的伪君子，却还要向他们摇尾乞怜，渴望主人的赏识，从而得到他们吃剩下的一根骨头。传说的几个年轻的同事们对这种事乐此不疲，在吹捧那些在位的达官贵人的同时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腰包鼓鼓地涨了起来，他们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用自己的良知换取着向上爬的台阶。
　　风儿的电话毫无疑问地给传说指出了方向：你如果将来想和我在一起，必须像你那些同事那样，当你在将来的某一天爬上高高的台阶时，我就会成为你的新娘。
　　5
　　因为逃避现实中的许多无奈，传说躲进了虚拟的网络中，可现实是那样的无处不在，让人无法逃避。当风儿向传说表明了她不可动摇的思想后，传说陷入了进与退，梦想与现实的挣扎之中，理智曾一度战胜了理想。所谓的理想对人们来说是一种现实社会各种生活规则的认同和遵守，无论自觉遵守还是强迫遵守，对每个人的个性都是一种无情的摧残，让人丧失自我内心中真正的追求，从而堕落成一具行尸走肉。
　　6
　　接到风儿的电话不久，传说奉主编之命去某乡采访一个党委书记，给那位党委书记写歌功颂德的马屁文章，不巧书记不在。却意外在碰上了一个前来乡政府告状的农民。农民得知传说是记者，像遇到救星，向传说述说了乡干部王某酒后下乡去他们村催公粮，由于那年先是大旱，接着又是连日暴雨大涝，庄稼几乎绝收。那个农民的妻子刚分辩几句，就被乡干部王某大打出手打翻在地，然后扬长而去。农民的妻子被送进了医院治疗，而打人者却逍遥法外，农民四处告状却无人受理。传说去医院看望了那位被打的农妇，又一次听了农妇的哭诉，压抑已久的正义感爆发了，他决定要曝那位打人者的光，使那个做恶者得到应有的下场。
　　传说在乡里找到了那位打人的乡干部，那人铁嘴钢牙矢口否认打人，并倒打一耙说那一家是刁民。并暗含威胁地对传说，说如果你‘歪曲真相’暴光，我将去法院告你和你没完，威胁过后又堆满了微笑说酒宴已经准备好，请君共饮。那位原来被主编点名要采访的党委书记也匆匆赶了回来。在为他的手下大叫委屈的同时要和党刊记者交个朋友，在酒宴上一醉方休。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当时的场景，一边是乡党委书记的微笑和那桌丰盛的宴席，另一边是那个农民信任的渴求公正的目光和农民妻子躺在病床上的哭诉和呻吟。
　　那时的传说就处在了一种选择之中，选择前者无疑就是踏上了风儿指出的那条长长的向上的台阶，而选择后者就等于向自己的饭碗挑战。传说知道那位乡党委书记神通广大，朝里有人，得到他的欢心好处不言而喻，相反如果得罪了他以后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在那一瞬间他又回想起了风儿的话：想娶我，努力向高处的台阶上爬。
　　想起了风儿和她在电话里温柔的声音，传说屈服了，他说服自己，为了风儿装一次瞎子吧，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歌舞生平，一切都是美好的。
　　传说站了起来，准备去赴盛大的酒宴，然后再为党委书记写一篇功德文章。腰包自然会被党委书记塞满，主编那里也会得到赞许和笑脸。
　　传说决定向现实中的命运妥协，当他站起身来时看见了那位乡干部王某脸上的笑。那是一种胜利的笑，好像无声无息对传说说：你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了不起。跟我装什么正人君子，讲什么正义公理，到头来不还是和我同流合污了吗？乖乖地去啃我们扔给你的肉骨头吧。
　　传说心里一阵恶心，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冷淡地对党委书记，也是对那位脸上露着胜利笑容的乡干部王某说：“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党委书记怔了怔，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使这位党刊记者改变了决定，但还是大度地伸出手和叛逆的记者握手告别。那位乡干部王某也收起了笑容，尴尬地伸出了手，传说转身走了出去，任那只伸出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中。
　　曝光的文章写了出来，同时那位乡党委书记开动了他的关系网机器，几个地区报刊的朋友都婉拒了传说的稿子，劝他别多管闲事。传说所在的刊物主编亲自找传说谈了几次话，最后一次是严厉无情的，说：这件事事关社会大局稳定，当前干群关系紧张，省委宣传部最近才下了文件，禁止这类曝光稿刊登，因为你这篇稿子已经惊动了市委的一位副书记前来和我打招呼，你很有才，前途无量，我们刊物最近要成立一个经济刊，正在考虑让你负责，你不要为了某些别有用心的挑拨而影响了自己的前程，听说你还要往省里送稿，我看就不必了，你下去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办自己考虑清楚。
　　从主编那里出来，传说一头钻进了街上的网吧，他在网上结识了几个省报的编辑，正巧，有一个女网友在线，她是省城一家著名早报的编辑，传说和那位女网友说明了情况，把稿子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了她，女网友随即打开看了看，回话说：就这消息啊，这种事多了，我们早麻木了，要是都刊登再增十个版也不够，又说：“你还是干记者时间短，见了不平事容易冲动，时间长了就好了，实在想不开就自己去买瓶酒喝，别自己和自己过不去，醉了睡一觉你就会发现自己轻松多了。”
　　传说没有去喝酒，他不需要靠酒精来麻醉自己的灵魂。
　　传说开始回想几年前的一件事，他在保定河北大学附近的一座小白楼里，面对着一位姓庞书商，那位书商年轻、干练，手里拿着传说一部长篇小说的手稿对传说说：“你的稿子写得不错，如果你照我的意思再添上些刺激性的东西，比如色情、暴力这类情节，我愿意和你签二年出版合同，给你出一套你这个长篇的系列丛书，每部稿子二万元，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同意我马上和你签约，并现金支付你这部书稿的稿费。
　　传说冷冷地拒绝了书商，把自己的稿子要回来锁进了抽屈。如果说那时他拒绝书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书危害人的心灵和污染社会，倒不如说他出于内心的胆小和一种对正义与非正义之间的个人见解的反应。那么现在他又一次面临选择，并可笑地看到，无论自己怎么选择，他自己都是一个失败者。
　　拒绝书商，把自己的书稿锁在抽屉里，世面上的黄色书并不因为他的抵制而减少，相反倒是越来越多了，人们并不因为他的正直赞赏他，他的大多数朋友都说他傻，放着大把的银子不要，偏去做什么正人君子。
　　现在他又拒绝了和乡党委书记妥协，曝光稿子不仅四处碰璧无法发表。朋友们还讥笑他幼稚。说他多管闲事，传说陷入了痛苦和思索之中。
　　正在这个时候，风儿又给传说打了电话，说要来他所在的城市看足球联赛，并顺路便来见他一面。传说在电话里沉默着。风儿说：“不愿意见我？”
　　传说说：“我有一个法定想要告诉你，我准备辞职。”
　　风儿在那边在沉默了，停了一会儿问：“为什么？有更好的职位了？”
　　“没有，我感到压抑，再干下去我会发疯的，我宁肯去沿街乞讨不愿在那里呆下去了。”
　　“你别傻，我可不想找个乞丐当丈夫”，风儿停顿了一下又说：“不是不愿意见我在编理由吧。”
　　“没有，我随时愿意见你，来的时候通知我，我接你。”
　　“不用了，我安排好住处给你打电话”，风儿声音冷淡，挂了电话。
　　传说在第二天晚上接到风儿的电话，说已经到了这个城市，住进了宾馆，传说在电话里表示要去看她，风儿说太晚了，明天上午吧，下午我还要看球赛，晚上坐车回省城。传说又问能上线吗？风儿说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不上线了。
　　传说从风儿冷淡的声音里似乎预感到，一场梦已经做到了尽头，到了梦醒时分。
　　第二天，由于路上堵车，传说赶到了风儿落脚的那个宾馆足足迟半个多小时，那是传说所在的城市最好的三星级宾馆，大厅赫然挂着国家元首在此下塌时留下的金匾题词，豪华的大厅让传说感到了沉重的压力。风儿在省城一家金融大机构上班，是那种单身的白领丽人。当然有资格住这种传说做梦也不会住的豪华之地。
　　当传说找到风儿的房间按下门铃时，出来开门的竟是一位文雅的气质不凡的的年轻男人。传说以为自己找错了房间，刚要说对不起，对方已经客气地问他找谁，传说迟疑了一下说我找风儿，那人笑了笑说，请进吧，就是这里。
　　那是一张双人客房，一只床上被子零乱还没有整理，一个玲珑瘦小的女孩子一袭红衣坐在沙发上，见了传说也不起身，手里捧着茶杯只顾喝她的茶，开门的男人像个好客的男主人，招呼传说在沙发上坐下，殷勤地倒茶、让后颇为识趣地掩了门去了。
　　传说年看着面目冷淡，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女孩子，说：“你是凤儿”，女孩仍不看传说，只是点了点头，低头看手中的茶杯。
　　传说看着座位上的女孩子，根本和自己想像中的凤儿判若两人。那个在线上对自己关心备至，在电话里对自己温柔细语让自己砰然心动的女孩子，难道就是这个面目冷淡的陌生人？
　　传说在面对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子时，一场梦终于做到了尽头，醒了。
　　女孩子说：“我时间很紧，还要和朋友到街上看看”女孩子说话的时候仍看着手中的茶杯，仿佛手中的茶杯比传说要可爱的多。
　　朋友？和朋友去街上转？
　　传说又一次想起了那个开门的男人，心中怒火升了起来，原来你叫我来只是羞辱我，让我看你新交的男朋友？
　　嫉妒这个神灵使传说再也无法在房间里坐下去，他站起身冷冷地说：“那好，我工作也很忙，打扰你了，祝你们玩得开心，我走了”。
　　女孩子怔了怔，说：“你走？”便眼看站起身，随着传说走到了门口。
　　走到门口的时候，传说转回了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陌生的女孩子，他在心里说：“再见了”。
　　女孩子终于抬头开始看传说，眼睛中有一种幽怨的神情，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传说怔了一下，这种幽怨的表情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对了，在梦中，可是，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伸出了手，女孩子也伸出了手，传说匆匆握了一下女孩子的手，女孩子的手是温暖的，而传说的心却已经凉了。他放开女孩子的手，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7
　　和凤儿不欢而散后的一天夜里，那天是中秋节的第二个夜晚，传说在梦之谷论坛上意外地看到了凤儿一篇名为《中秋月又圆》的贴子，文章凄美，意境苍凉，似在哀怨月圆人不全，又似在感叹自身孤若飘萍，整篇贴子充满了孤独之意。
　　传说看完贴子信手回了一句话：“陪你逛街、看球赛的那个男孩子呢？”
　　从这句简短的回贴中，我们看到，嫉妒之神仍在传说心里挥之不去。在他的内心最深处，那个曾让他为思念、牵挂的叫凤儿的女孩子仍顽强地居住在那里，挥之不去。
　　回完贴了，他进了聊天室，在线名单里一遍遍寻找凤儿的名字，自从他们见面以后，凤儿似乎从这个聊天室消失了。凤儿不在线，传说就看着线上不说话，默默地等。许久，仍没有来，便下了。不料在第二天清早接到了凤儿的电话，凤儿说你回那个贴子是什么意思？
　　传说说，你自己想。
　　凤儿说，你吃什么干醋，那个人是省报的体育记者，人家一家三口都去看球赛，我们一行十几个人呢，那天你去的时候，他正好去给我球票，你以为你看到了什么，论坛回贴子败坏我的名誉，我那天生气是因为你迟到了，觉得你一点也不珍惜我，才对你故意冷淡，我希望你能给我道个歉，可是你做了什么呢，只说了两句话起身就走，你实在太让我伤心了，你马上去删了你的贴子，我真后悔怎么认识了你这个心胸狭窄的的人，还大老跑去看你，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电话砰的挂断了，传说脑中嗡嗡做响：一切难道只是一场误会？？？
　　可是假设没有这场误会，最终能生活在一起吗？
　　虚拟世界里那个让他思念为之心痛为之牵挂的凤儿和现实之中那个陌生的女孩子，该如何将她们完整地统一起来化为一个人？
　　向凤儿道歉，重叙恋情？即使凤儿原谅了他，愿意与他重归于好，可是那个长长的台阶总是让传说不寒而栗，如何将虚拟世界的凤儿与那个现实中的陌生的女孩统一起来更是传说所所面临的难题。
　　那个农民把他看做救星，想让他主持正义。可是他有主持正义的权利吗？没有，当他顺从于自己的职位时，只能是一架没有生命的机器，一架御用工具，当他举反逆时，整个世界都将抛弃他，把他看成一个不合时宜的傻子。包括那个当初求助他的农民在内，当他得知传说对他求助的事无能为力时，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他离开传说时比任何人走的都快。临走时怨毒的目光让传说很长时间都不能忘记。后来传说对朋友说，那个农民到处向别人说传说的坏话，说他收了好处，昧了良心，官官相护，并咒传说不得好死。
　　传说并不怨恨那个农民。当被别人误解的时候，无论怎么解释都是无济于是的，何况传说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坦荡君子。为自己的私利，为了梦中的那个女人，差一点屈服在乡党委书记的淫威之下，可是，屈服与不屈服的区别在哪里？答案无情地嘲弄了传说：无论你屈服不屈服，结果都是一样的。稿子没有发出来，打人者依然逍遥法外。
　　站在同样的角度去看传说与凤儿这场恋爱的结局，我们可以设想，如果没有那场宾馆里的误会，他们是否可以最终结合在一起？
　　答案是否定的，梦想中的凤儿和现实中的凤儿和判若两人。我们假设，传说屈服了凤儿的思想，努力爬上高高的台阶，娶了现实中的凤儿（不是虚拟网络中的那个女孩子）做妻子，那么就可以代表他成功了吗？当然不是这样，他娶回家的只是一个面目陌生的毫无相干的女人，而且为之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并且还要为之不断付出代价，丧失自己的立场和思想，去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机器人，这样的代价传说要付出多久？丧失自我的成功能称之为成功？因此，我们说传说与凤儿的这场梦中的恋爱从根本上说只是一场误会，因为误会而开始，又因为误会而结束。
　　8
　　当一个人对现实极度不满而又无法选择时，最好的方法也许是逃避，死亡是逃避现实最有效的方法，可以迅速解脱一个人的所有痛苦。可是传说先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又自认为才华横谥，将来可以流芳千古，在现实生活中他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用笔建造一个文学的天国，幸好他所处的时代给了他逃避现实最好去处――虚拟的互联网络。
　　在过去的许多个世纪里，一篇作品的发表通常都要经过出版商，报刊编辑的层层把关才可以问世，而在互联网上，只要你认识几个汉字，又会敲键盘，发表作品简直和喝自来水一样容易，，传说自以为找到了施展梦想的舞台，而他确实也具有较高的写作水平，凤儿的离去虽然让他伤心了一段时间，可是他很快就淡忘了那种失恋的痛苦，因为他在梦之谷的贴子中表现出的惊人才华，不仅使他结识了一批爱好写作的网友，而且又有几位女网友喜欢上了他，开始主动追求传说，传说在众多的网友的赞扬和女网友的青眯下开始飘飘然忘乎所以，他自以为梦想中的成功在向他招手致意。
 
　9
　　若干年后，当传说一个人坐在他简陋的居室里，在孤灯下用他的笔试图记录下来一些东西时，他悲哀地发现，除了他脑中残存的一些记忆，一些对往事模糊的回忆，他什么也没有抓住，他发现过去的岁月，无论在现实生活中、在梦中、在虚拟的网络中，梦与现实，真实与虚幻之间，在记忆中已经没有差异，一切往事都是那么飘乎不定。
　　那么那些残存的飘乎不定的残枝断章是否代表一个人过去的生活经历和一个人过去的历史呢？
　　在过去发生的无数事件中，一件事也许有许多人见证过，对一件事的评论和记忆的角度也不会完全相同，甚至于截然相反。
　　当传说的目光穿越时空的隧道，沉醉于那些残肢断章的回忆时，我们可以确定地说，那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历史，历史所有角色的故事，无论是在曾经过去的现实中，或者梦中，虚拟的网络之中，都只属于他一个人所有。这个世界由无数个人和事物组成，人和世上万物也对于物体本身来说，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而时间是这个世界的催化剂，它可以将这个世界过去的一切发生过的事情转化成一种逝去的回忆，最终属于每个人的回忆，也终将让时间的脚步吞没，不留一丝痕迹。
　　尽管真实与梦境，虚幻与真实在时间面前毫无区别，或者说时间的流逝终将消灭其中的一切差异，将所有的一切都转化为虚无，但人们终将回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过去的一切是一场梦幻，将来的一切是未知，而人所面临的现在又在一分一秒地让时间转化为过去，转化为回忆和虚无，人们除了抓住过去的一些残肢断章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尽管这是徒劳无功和可笑的，还能用别的什么来证明自己曾经在这个世界生存过呢？
　　10
　　我的目光注视着传说，我看见他坐在一间孤独的屋子里，坐在一盏孤灯下，他的目光穿过时空，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他看见一个红衣女孩在他记忆中的照片内向他微笑，那张照片他在认识那个红衣女孩――无忧公主一年多以后才在别的网友传过来的照片中看到。红色的衣服，披肩的长发，面容尚好，不过与传说想象与记忆中的无忧公主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一个人在网络中的形象与现实中的形象是截然不同的，网络中曾有句很刻薄的话：当你坐在电脑旁边时，没有人知道你是条狗。
　　可是人是一种喜欢幻想的动物，总是希望可以追求到梦想中的东西。在这个被人们称之为互联网时代的刚刚到来的二十一世纪，虚拟的网络成了白日梦患者最好的去处，大家在虚拟的网络中展示着自己美丽的孔雀羽毛，却没有人肯转过身来暴露美丽羽毛后面真实存在的丑陋。
　　是什么使这个红衣女孩还残留在传说的记忆之中？爱情吗？还是友谊？亦或只是一种未曾抹去的记忆？
　　他们相识在虚拟的网络，相识在梦之谷聊天室，他们相识的时候传说在虚拟的网络中正如日中天，梦之谷论论坛是他虚拟网络生涯中最辉煌的舞台，而那时现实中的传说却正在失意，对工作的不满，刊物主编对他的日益不信任，同事的猜疑和排挤，使他一头躲进了虚拟的网络之中，在失意与得意，失败与辉煌之间转换着角色。
　　无忧公主在网上是无忧无虑的，或者换一句话说暂时忘记了现实中的烦恼，来虚拟的网络中寻找现实中追求不到的东西，她在离传说数百公里的一个城市的报社网络部工作，她上网时偶然在梦之谷论坛看了传说的贴子，被传说“出众”的才华所震惊，随即陷入了对那个网络英雄的崇拜和追求之中，她在现实生活中却是另一番情景：正在布置新房，准备做另一个人的新娘。
　　传说曾复制了许多份聊天记录存在他的电子邮件内供他将来回忆，如果说和无忧公主之间的交往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下面的一段聊天记录也许是他之所以记住无忧公主的最好现由：
　　传说温柔地说：你嫁给我好吗？
　　无忧公主眼泪流了下来：我非常非常想，可是已经不可能了。
　　传说惊异地说：为什么？
　　无忧公主伤心地说：因为我快要结婚了，和一个警察……
　　传说伤心欲绝：你爱他吗？
　　无忧公主伤心地说：我只想说，他不是我想要嫁的人……
　　传说温柔地说：那么为什么要结婚呢？你等我好吗？我去找你？或者你来我这里……
　　无忧公主伤心地说：我们认识的太迟了，我真恨，为什么我们不能早点认识，现在一切都晚了。
　　传说温柔地说：不晚，不是还没有结婚吗？你来吧，我等你。
　　无忧公主哭着说：你为什么不和我在一个城市呢！婚期都已经定好了，再说我是个笨女孩，去你那里能干什么呢？
　　（传说这时候很想说：“不要紧，你来吧，我养你”可是他想起现实中的自己是那么的失魂落魄，自顾不暇，如果她真来了，拿什么养她，两个人以什么为生呢？
　　从以上这段聊天记录中，我们从表面的文字中看出两个人在虚拟的网络中都忘记了现实中自身的存在，进入了相互爱恋之中，无忧公主常常下网后给传说打电话，电话中的无忧公主是悲伤的，传说在下网后的现实生活中是忧郁的，两个人在想念对方时总是迫不及待地给对方打电话，打通后，却又找不到话题，很多的时间都是在沉默，相对无语，于是又同时上线，在线上互相劝对方要学会快乐和开心，
　　不久后，无忧公主给传说发了个邮件，说她要出嫁了，出嫁后也许很长时间不上网，又说，想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会来上线看你。
　　无忧公主的出嫁对传说来说是一种沉重的打击，传说没有再给无忧公主打电话，尽管内心失望之极，他却并不怨恨对方，因为他和无忧公主一样，无法也没有能力跨越那道现实与虚幻，梦与真实之间的那段界线，那条界线在遥远的回忆中是模糊不清和不复存在的，在当时却是那样的经纬分明，隔断了彼此相通的路途。
　　11
　　自从有了人类，就有了梦想，梦想中的人生总是比现实绚丽多彩，当人们在现实中失意和无路可走时，就会去寻找另一场通途来安慰自己，虚拟的网络恰好给人们提供了逃避现实最好的舞台。
　　我们回过头来看传说和无忧公主这场在虚拟世界的恋爱。传说曾经有个堪称经典的贴子，叫《为什么好女孩都在远方》，贴子的内容大致是说身边的女孩都是那么的俗不可耐，让人一见之下便倒了胃口，而在虚拟的网络之中却有那么多好女孩，清纯可爱，让人心动，让人留恋，可惜网络上的那些好女孩为什么都住的那么远，让人无法在现实中追求。
　　传说贴子中的“远方”实质是一种虚空中的距离，如果我们改一下贴子的标题，也许改为《为什么好女孩都在梦中》或《为什么好女孩都在虚拟的互联网中》更贴切一些，如果站在无忧公主的角度来写这个贴子，贴子的名字就在了《为什么好男孩都在梦中》。
　　让我们假设一下，如果传说和无忧公主居住在一个城市，他们能幸福地结合吗？答案还是否定的；不能！传说和无忧公主在虚拟的互联网上进行的那场网恋，从实质上来说只是一场梦，双方都对现实所不满，到网上逃避，双方在网上情投意和，可是情投意和的基础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双方在虚幻的网络中展示着美丽的羽毛吸引着对方，而那些美丽的羽毛到了现实中就像一场梦，梦醒之后所有的美丽羽毛都化为了五彩缤纷的肥皂泡沫，在空气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当双方在现实中重新面对时，都将会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现实中的对方是陌生的，和在虚幻的网络中所展示的形象截然不同。与之而来的失望将会冲淡彼此在网络上带来的一切柔情蜜意，继而在对方赤裸裸的真实下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痕。
　　与传说相比，无忧公主无疑是清醒的，她清醒地意识到了现实与虚拟网络之间的那道不可逾越的墙，及时而果断地退却了，向现实妥协，嫁给了现实生活中一个她不想嫁的人。她可以给传说打电话，发邮件，甚至陪传说在线上长谈，可是就是不肯给传说一张照片，无论传说怎样请求也无济于事，无忧公主知道想象中的美才是最美的，她不愿意打破一个美丽而又虚幻的梦境。
　　可是，梦总有醒的时候。
　　一年多以后，传说的一个网友从网上给传发来了几张网友聚会时的合影，网友在线上对传说说：那个穿红衣服的就是无忧公主。
　　传说久久地注视着那张照片，当他见到那张照片时，两个人虽然还在网络之中，在梦之谷聊天室不时相遇，双方却早已形同陌路，彼此都在虚拟的网上背叛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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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忧公主在发给传说那个即将结婚的贴子便从梦之谷聊天室神秘的消失了，再一次在网络情场上失意的传说在现实生活中也遇到了挑战。在那年冬天刚刚到来之际，传说年迈的母亲因为煤气中毒躺倒了，生活不能自理，传说所在刊物在二十五公里以外的另一个城市，传说不得不在二地之间来回奔波，常常把自己累得精疲力尽，上网的时间也相对少了许多。
　　快到年关的时候，刊物主编派传说陪同省刊的三个记者驱车去采访传说家乡一个乡的党委书记。那个乡的党委书记在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被中宣部评为全国‘百名好公仆’之一，长安街两边的大幅宣传画上都有那位公仆的光辉形象，在新开幕的中共十五大上这位公仆被选为了中央侯补委员，享受了与国家元首一齐坐在主席台上的殊荣，回来后马上被提成了地区级的市委副书记。却不肯就任，仍兼着那个乡的党委书记，在那个乡具体负责日常工作。
　　在去那个乡的路上，三个省里的记者得知传说和那位大名鼎鼎的公仆是老乡，便都来了兴致，纷纷请传说给他们提供一些采访线索和素材，他们这样做当然并不奇怪，因为中央各大新闻媒体都已经争先恐后对公仆从各个角度做了详尽而热情的报道，再挖掘新的素材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传说早就对那位声名赫的‘人民公仆’有所了解。也一直对那位公仆没有什么兴趣，便推辞说无可奉告，三个省里的记者不依的饶，非让传说讲，传说问他们想听正面的还是反面的情况，省里的记者见话里有话，便问缘故，传说说：你们要是听正面的，我就照报纸、电视里宣传的那样给你们讲一些事，另一种说法是从老百姓口中传出来的，我说了只怕你们不敢写。三个记者都来了精神，让传说讲一下民间的传说。
　　传说开始给三个省报记者讲了一位‘公仆’锻炼身体的故事：七八年前，那们乡党委书记还是另一个山区乡的党委书记，有一次他手下的一位副乡长找‘公仆’办事，因为事情紧急，没有敲门就一头撞进了‘公仆’的办公室，一眼看到办公室沙发上‘公仆’正光着身子压在政府一位漂亮的女会计身上下抽动，副乡长吃了一惊连忙带上门满脸通红地退了出来，跟随的人说：咦，怎么刚进去就了来了，副乡长说：“书记正忙，没时间”。手下人问：“忙什么？”副乡长急中生智：“刚起床，正在长沙发上练俯卧撑运动哩，我们回头等书记锻炼完身体再来吧。”
　　三个记者差点笑喷了，笑完之后，其中一个记者严肃起来，说：“这话也就是背地里讲讲，可不敢乱说，影响领导形象”。
　　另二个记者却愈发了兴趣，让传说继续讲，传说趁兴又讲了一个从老百姓那里流传过来的故事：十几年前‘公仆’领着一支娘子军修水库，快完工的时候，接到上级通知，某电厂给了这个乡五个指标，要五名未婚的年青女工，消息不径而走，大家都去求公仆，由于修水库离村子较远，大伙搭了地棚，到了夜里，年轻漂亮的姑娘们被挨个叫进‘公仆’的地棚里谈话。其中一个叫小菊的姑娘才十六岁，人样子很标致，却在男女事上一窍不通，‘公仆’与小菊谈了一会话，就说：“电厂是个好差事，活不累，工资又高，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看合格不合格……”后来小菊姑娘哭着回了家，爹娘忙问女怎么了，小菊说：“书记找我谈话，非要检查我的身体”姑娘的爹妈说：“那是好事啊，检查身体也是应该的”，小菊又哭了：“可是他把俺脱光了推倒在地，压在俺身上来回摇晃摇就摇吧，还尿了俺下面半身，粘乎乎了，俺一摸，还流了血，怪吓人的……”三个记者都大笑，于是哄堂，传说不笑，继续讲：“据说那次公仆一共‘检查合格’八个黄花闺女，其中三个超过指标，被公仆开后门送进了电厂，谁知快满一年时被退回来六个，原因是怀孕生了孩子，不能再上班，被打发回来歇产假了。”
　　三个记者肚子都笑疼了，笑过后都说传说造谣。传说说，我讲的可都是老百姓口里传出来的，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如果你们换一种方式采访，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骑着自行车下去到民间去问，相信你们会听到和报纸上皆然不同的说法。
　　这时司机开口说话了，司机是传说所在刊物派出来的，司机说：“传说同志，要注意影响，某书记的功绩是中央都肯定的，身为党刊记者，要注意维护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别象某些老百姓那样觉悟低”。
　　到了‘公仆’书记所在的那个乡，‘公仆’书记很热情地接待了几位记者，天已近中午，‘公仆’书记领着记者们进了乡政府食堂聚餐，传说想起病卧在床的老母中午还没有做饭伺侍，持意要走，‘公仆’书记问明了缘由，直夸传说是个孝子，说先吃饭，吃过了我派车送你，我招呼食堂给她老人家做一份饭菜，一会你带回去。三个省里的记者也挽留传说，传说只好留了下来。
　　‘公仆’的宴席很简单，四菜一汤，洒是本地产的低档酒，‘公仆’在酒桌上解释说，并非是小气，中央领导、省领导来了也是这个标准，省里的几个记者便齐声赞扬‘公仆’廉洁。
　　传说只觉得心里恶心和好笑，从心里鄙视‘公仆’的做法。他想起了民间关于这位‘公仆’的一个故事，‘公仆’在还没有疲被评为‘全国百名好公仆’没有当选中央侯委员以前，在城里盖了一所豪华的宅子，全家都搬了进去，后来出名了，得知，中央要来给他拍电视剧，忙把那所房了卖了出去，全家又搬进了以前在乡下往了几十年的破房子里，电视拍出来后，不明真相的人很感动，而知道真相的人除了好笑和恶心外还能干什么？
　　在这个现实的真实世界里，一件事情往往都有其两面性，古往今来的历史和野史有时候虽然记录的是同一件事和同一个人。但由于记载者的身份和所处的角度不同，同样的事情却都有着不尽相同或截然相反的说法，传说一向倾向于来自民间的论述。认为御用文人书写历史总是戴着厚厚的面具，让人看不清事物的本来面目。而野史的作者往往没有功利目的和各种各样的约束，所记载的比较接近事物的真实面目。
　　那么眼前酒桌上与‘公仆’干杯的三个省报记者回去后所采写的文章是真实的吗？能真实地反映‘公仆’的本来面目吗？三位带着厚厚面具的记者与一个戴着更厚面具的‘公仆’。以及其它形形色色带着面具的人们在光天化日之下说着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做着因这些虚伪的话而引发和驱动的事情。从而形成了表面上的真实，这种真实是真实的吗？
　　我们不妨将传说的这种对真实的困惑转为二个主题：其一因为虚假的面具，虚假的话引发的真实存在的事实我们可以把他称之为表面的真实，而另一个主题便是隐藏在表面真实深处的内在的真实。只因为两种真实在现实中可以共同存在。多少年以后回过头来再看，那种表面的真实便转化成了历史，内在的真实就成了野史。
　　传说对那种虚假的表面的真实的痛恨是野史与历史能够相互对立又相互存在的基础。他既然不肯同流合污，于是只好选择退场，饭吃了一半就匆匆告退，并谢绝了‘公仆’派车的好意，在公路上拦了一辆回城的城乡快巴回家去照顾他的母亲。值得一提的是，‘公仆’在他临走时让食堂的饮事员塞给了传说一个在食盒，里面盛满了热气滕滕的水饺。‘公仆’让传说带回去给他的母亲吃，而传说竟没有拒绝。如果‘公仆’塞给传说的不是一份水饺而是一个红包，里面是一叠人民币，这其中的差别又在哪里？
　　我们或许可能说，收了‘公仆’的水饺和收‘公仆’的人民币是两回事，前者是情谊，后者是受贿。可是情谊与受贿的界线又在哪里？如何区分？
　　没有人能够明确地划分这条界线，何况现在行贿的手段又是如此高明，香烟里可以没有一丝烟丝，全是人民币，而‘公仆’的水饺里也可以全部没有“馅”全部是黄金、首饰。
　　我们假设‘公仆’送给传说的水饺里面隐藏了一些行贿的艺术，传说是否会心动，从而改变自己的思想与观点，死心塌地为‘公仆’效劳？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传说也许会见钱眼开，也许会坐怀不乱。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我们之所以这么假设是因为考虑到了这样一个问题，表面的真实与内在的真实之间那条界线该如何划分？这种划分的方法与要划分清楚是情谊还是受贿一样同样困难。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没有绝对的表面的真实，也没有绝对的内在的真实。一切都在互相转化之中？
　　幸好传说在‘公仆’那里接受的只是一盒普通的水饺，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那次采访不久，刊物主编在刊物会全体人员参加的例会上点名严厉地批评了传说，让他注意影响，不要损坏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并要求全体工作人员必须与党保持一致忠于党、忠于组织。传说知道自己被打了小报告，那个司机在会上一直冲他幸灾乐祸的坏笑。
　　传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为了生存，做一架听话的机器，还是为了自由做一个衣食无着的流浪者？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又一次让传说不得不面临选择。
　　传说经过痛苦的选择，向主编交回了记者证。他自由了，从繁华的都市奔向了茫茫的一望无际的雪地。那里天地广阔却又狂风怒吼，大雪纷飞，自由的代价正遥遥向他招手致意。
 
第二章冬天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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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年关的时候，传说蜷缩在老家一个朋友的网吧里，一边打他一部长篇小说的手稿，一边与几个网友商量建设他梦想中的那个文学网站。现实中的传说已经辞职一个多月了，两手空空，身无分文。白天要在家照顾他病卧在床的母亲，深夜等老母亲睡下后他才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去虚拟的网络上构建自己的梦想。传说的文学网站经过几个网友的帮助已经初成，虽然看上去还很幼稚，却在网络上有了自己的一席立足之地。传说的一个朋友，省城的一位著名作家应传说的邀请欣然担任了传说文学网站的名誉主编，著名作家的加盟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网站的人气在逐日上升。
　　传说与那位著名作家的相识也是极具传奇性的，著名作家在现实中的职位是省城一家大型纯文学性刊物的主编，还担任着省作家协会的主席，在全国提起来也是大名鼎鼎，若干年前的传说自认为才华横溢，目空一切。从来没有把中国任何一位著名作家放在眼里。有一次他给那位著名作家的刊物投稿，顺便给著名作家写了一封口气狂妄之极的信，信中说：我自认为我的小说不比任何一位著名作家写出来的作品差，只不过由于不肯降低艺术标准去迎合政治标准，没有机会出头而已。我给你寄个文章让你看看，不过不要发表，免得因为发表我的作品丢了你主编的位置，我相信凭我的实力，完全有资格在艺术上做你平等的朋友。
　　没想到信发出不到一星期，传说就收到了那位著名作家的回信。并附了一张精美的名信片，上面赫然写着：祝你快乐，平等的朋友！下面签着那个著名作家的名字。
　　著名作家的回信使他们的友谊有一个传奇的开头。一年后传说去省城看望了那位著名作家，著名作家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设宴款待传说，并请了许多文艺界的名流做陪，郑重地向大家介绍，传说是他的朋友，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小说家。那些名流非常惊异著名作家对传说的赏识，因为他们知道那位著名作家也是一个恃才狂放，目空一切的才子。现在居然放下架子屈尊和一名不见经传的文学界无名小卒交朋友，而且还如此嚣重，实在让那些名流大惑不解。传说在省城刚与著名作家见面时，著名作家热情地握着传说的手，说：给我带来了什么好稿子了？传说笑了笑，说：我只是专门来看你。传说的话让著名作家感动了，又说下次记着给我带稿子，最好是长篇，我负责给你发！传说没有回应著名作家的话，只是笑笑。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没有给那位著名作家送稿。
　　著名作家领导的那个文学刊物在全国知名度非常高，如果传说利用著名作家的关系在那本刊物上发稿，我们可以肯定地说用不了几年时间，传说就会成为红极一时的新的著名作家。可是传说断然拒绝了这种诱惑。从而使他一直和那位著名作家保持着纯洁的友谊关系。
　　传说的几位文友得知了传说与著名作家的关系，在惊异之余都说传说傻，不会利用现有的优越条件为将来铺路。朋友们都劝他抓住良机多发稿，迅速成名成家。传说仍对朋友位的话置之一笑。有一次他对一个文友说：这个世界上的名人有许多种，著名作家也分好几种，一种是为了名利而写作，想尽一切办法成名，为了成名不惜丧失自己的原则和生命的尊严。这种人也许可以侥幸成名，但这种名声不是靠作品本身，而是靠作品以外的东西名利双收，这种著名作家其实应该叫投机钻营家，名气比作品本身大，若问他有什么代表作，那是没有的，有的只是一堆文字垃圾而已。还有一些时势造就的著名作家，迎合政治，紧跟潮流。因为媚俗而成名。这些作家的作品虽然可以名燥一时，甚至轰动，可是用不了两三年，人们就会将它忘记的一干二净，留不下一点记忆。真正的作家应该是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忠实记录者，忠实地记录那个时代所发生一切伟大而平凡的变革，给后人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记载和回忆，我之所以不利用我与他（著名作家）的关系成名，并不是我没有拿不出手的作品，而是不想让他为难罢了，真正的文学作品不是让现代人读的，而是让后人读的。我相信那位著名作家心中真正的观点和我完全一致或大致相同，所以我们才能互相敬重，保持着纯洁的友谊关系。
　　朋友对传说的话表示不可理解，开玩笑地对传说说，那么你是说你的作品是写给后人的，百年以后可以不朽，可是，那时候你已经死了，即使流传千古对你本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传说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朋友，朋友也说不服不了自己，每人个人在同一个问题上总是有着各自不尽相同的观点。试图说服别人改变观点是一种愚蠢和不明智的一种想法，传说坚持认为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认为为名利写作，为媚俗，为金钱写作毫不可取，写作的真正的目的只是能想反映这个社会真实的现状，写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真正想说的话这就足够了。
　　传说梦想中的文学网站和他对写作的态度是一致的，他想在虚拟的互联网上营造一个家，为那些和他怀有同样创作目的文友、网友建一个避风港湾。一个毫不带功利目的纯净港湾。问题在于当他为之努力的东西不能为他带来现实的利益时，悲剧就无避免地出现了。
　　网吧的窗外开始下雪，狂风怒吼席卷着冷酷的现实世界，新年的鞭炮声已经零星地响了起来。而躲在虚拟网络中营建他梦中的文学天国的传说在现实中已经身无分文，饥饧辘辘了。网吧是传说的一个朋友开的，朋友敬重传说的为人，让他一直免费上网，才使传说得以有条件为他梦中的天国努力，可是天下没有免费的面包（传说在朋友的网吧上网还要以给朋友照顾生意做代价），当他饥饧难忍时，天上只会飘雪花，而不会掉馅饼。
　　传说的几位网上的朋友与传说商量完网站的事陆续下线了，传说不想对网上的朋友提及他的困难，他是一个自尊心极强人，不想为了五斗米给朋友留下话柄，望着电脑屏幕，听着窗外怒吼的狂风和为迎新年早早响起来的鞭炮声，传说的肚子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夜已深，传说从一场虚拟的梦中醒来，肉体开始苏醒，向灵魂提出了最严重的抗议。传说到网吧老板休息室找了两包方便面（老板已经睡了，让传说照顾网吧生意，因此传说认为吃网吧老板几包方便面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用一个瓷缸用开水泡了，当他端着瓷缸回到电脑屏幕上的时候，他的QQ上出现了一个女孩子的彩色人头像在晃动，似乎在说：你好，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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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曾一度沉迷于研究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他对那种寓言式的故事写作手法非常欣赏，但对那些书中美丽的狐仙却为以为然，认为那只能出现在书中，只是一个美丽的童话罢了。当他看到那个QQ上晃动的美丽的人头像时，传说还没有意识到，属于他自己的童话，在那个大雪纷飞、狂风怒吼的冬天的深夜里已经开始悄悄降临了。
　　传说的QQ上已经很久没有加新朋友了，经过几次虚拟的网络世界上感情风波，他在感情方面已经不敢有所奢望。无忧公主在消失了近一个月后又出现在梦之谷聊天室。再次出现的无忧公主已经失去了对传说往日的热情，在以往两个人相恋的日子里，如果传说在线，无忧公主是绝对不和别的什么人说话的，再次出现的无忧公主似乎成了大众情人，与每个网友都有谈不完的话题。她在梦之谷聊天室努力扩展着自己的影响，希望能像传说一样成为众人嘱目的中心。传说对无忧公主的这种改变极其不满，强烈的嫉妒心使传说忘记了对方已经是一个毅然把他舍弃嫁给了另一个人的新娘子。传说一次次提醒无忧公主要‘专一’。他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是多么可笑和多余。无忧公主相比较于传说是极为清醒的，如果说她婚前还对传说有一种少女特有的纯情和梦想，那么她的婚姻彻底粉碎了她心中的美梦。使她丢掉了少女时代的幻想，传说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已经由情郎转变成了一个较为亲近的朋友，而她又是如此在意她的好朋友在现实中的地位，认为那是成为她的好友的基础条件之一。当她得知传说要辞职时，曾激烈地劝阻传说不要做傻事，要现实点，不要为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丢了自己赖以生存的饭碗。
　　于是裂痕出现了，传说感到无忧公主一点也不了解他本人的内在世界，而只在乎他表层的那种虚假的真实。传说又一次感到与无忧公主的那场感情是一场误会。两个人开始在网上争吵，继而互不理睬，就像一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好像为了赌气，又好像想寻找一个新的聊天伴侣，传说结识了又一个叫珊珊的女孩子，传说与珊珊的相识与一位国家足球队女足球队员对梦之谷聊天室的作客。传说并不喜欢足球，却想见识一下名人的言谈，想见名人的人又是那么的多，以至于那位女足队员面对众多的提问者有点不知所措，好在作客以前已经做了充分准备，梦之谷的网管为了避免尴尬的局面出现，还暗地里请了几个托儿和女足队员专门谈有关足球方面的问题。女足队员的谈话索然而无趣，只对着几个特定的对象讲话，置其它网友的提问而不顾，引起了许多网友的不满。女足队员好像感到了气氛的尴尬，提前匆匆退场了。传说百无聊赖，也准备走。珊珊这个时候闯了进来。传说开玩笑地对这个从来没有聊过的女网友说：名人都走了，你还来干什么？你来迟了。珊珊说：正因为名人走了我才来，谁像你们那俗不可耐，为了和名人说几句话挤破头，俗！
　　传说惊异于珊珊语言的爽直，回道：名人有什么？我见过的名人多了，我也从来没有把任何一个名人放在眼里。
　　珊珊就笑传说是个自大狂，两个人开始唇枪舌剑地在聊天室交锋，以后便慢慢熟了起来，开始彼此打电话，在网上约会，珊珊家住在省城，后来传说去省城办事，专门见了珊珊一面。珊珊也许对虚拟网络中的传说和现实中的形象无法统一，她喜欢网络中的那个才华出众的网络才子，而不是现实中的那个面容疲惫的落魄浪子。于是在见了传说一面后便神秘的从网络中消失了。传说怅然若失，开始对网络上的感情失望，决定不再轻易付出感情。
　　QQ上的彩人头像在晃动，传说回了一句，我很忙，找别人聊吧。对方回答，不要紧，我可以等。传说就说，你要是没有事去我的网站看看吧，我要打我的小说稿。对方表示同意，于是传说给了那个女孩子网址不再理她，开始用键盘敲打他一部长篇小说的稿子。
　　时间静静地流逝，传说觉得有点疲倦了，而那个女孩子仍顽强地在线上不肯离去。传说就向对方发了一句话，不要等我了，我不是那种你想象中的帅哥，我只是一个落魄的文坛浪子，你换个帅哥聊吧。对方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找帅哥，你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嘛。
　　传说觉得有些好笑说：线上人多的是，你为什么非要找我聊？他注意到对方的网名叫阿梅。
　　阿梅说：那个网站是你的吗？
　　传说说：是。
　　阿梅说：我非常喜欢你的网站，看样子你还是网站的主编，为什么这么消沉？有什么心事吗？
　　传说说：我刚刚辞职，马上就过年了，可是身无分文，你还是赶快走吧，别理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穷鬼了。
　　阿梅说：不，我不走。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我或许可以帮助你。
　　传说见线上的女孩子如此固执，不禁有些好笑，就说：不用了，我们萍水相逢，你不怕我是个骗子。
　　阿梅说：不，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我看了你文章，知道你绝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秦琼也有卖马的时候，我虽然没有工作，可是我真心地愿意帮助你，你需要多少钱，告诉我，我去给你借。
　　传说苦笑起来说：我有那么多的朋友都不肯帮我，你还是走吧！别让我连累了你。
　　阿梅说：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明天就去给你借钱，如果顺利的话，春节前你一定可以收到。
　　传说以为对方在开玩笑，就说：还是算了吧，我很穷，也许这一辈子也还不你。
　　阿梅说：我不在乎，我愿意帮助你是我自己的事，你还不还是你的事。
　　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样？
　　阿梅说：因为我本善良。
　　传说有些感动了，在许多好友面前都不肯开口的传说感觉到了对方的真诚。于是说：恐怕来不及了，离春节只有六天了，你若是真的想帮助我，我一年前办了一个中国银行的长城借记卡，我把号码告诉你，你按着号码，我这里很快就可以收到。
　　阿梅详细地记下了那个长城借记卡的号码，并向传说重传了一遍，确信无误后，叮嘱传说第二天晚上一定要按时来听她的消息，并约了上线的时间，然后下线去了。
　　若干年后，传说在一个著名的文学网站上看到了阿梅为他而写的题目为《给未来一位著名作家》的诗：
　　多年以前的一个冬天
　　有一个衣衫褴缕的男孩面临着一种危险
　　我不顾众人的反言
　　递给他两根火柴
　　让他的梦不灭
　　并不让他知道
　　我自己也在遭遇严寒
　　
　　多少年以后
　　传说一人
　　踏遍所有的雪花
　　上会有一轮温暖的太阳照耀着你
　　你应该不会忘记曾经踏雪的路程
　　传说看到这个贴子的时候哭了，面对着阿梅对他的无限陪信任和坚定不移的期待，传说羞愧难当。他那个时候从网络中一场恶梦中醒来，当他发现自己丧失了现实和梦想中的一切时，那个善良的女孩子仍在坚定不移地给他温暖的火柴，再一次给他插上梦想中的那对金色的翅膀。
 
　3
　　阿梅就象蒲松龄书中的仙女意外地闯进了传说虚拟世界的梦中。她不顾自己也遭遇严寒，毅然给传说递过来了两根火柴。春节时传说接到了阿梅从数百里以外的洛阳寄过来的一笔款子。使传说暂时免除了饥饿的威胁，继续在虚拟的世界里构建他梦想中的文学天国。阿梅每到深夜的时候总是在线上陪传说一齐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夜，阿梅善良而美好的心灵深深打动了传说的心，他在梦之谷论坛为阿梅写了一篇名叫《最美的冬天》的贴子，讲述了他与阿梅的故事，一下子轰动了论坛。对于网络上究竟有没有真情很多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阿梅的出现不仅让传说，也让更多的网友看到，虚拟的网络不仅仅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梦境，和现实生活一样。网络中确有真情，这种极其难得的真情让传说幸运地遇到了。
　　阿梅对传说说喜欢文学想学写作。传说就一遍一遍教她写作的初步技巧和知识，教她如何使用论坛发贴子。并把自己的写的贴子一篇篇通过电子邮件传给阿梅看，让她体会学习。阿梅悟性高，在传说的指点下开始写诗，传说帮她修改，在论坛上发表。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人几乎每天深夜都在网上相逢，互相陪伴着对方。有两天阿梅有事没来，传说坐卧不安，六神无主，对所有的事都失去了兴趣，他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阿梅，于是决定去洛阳找他心目中那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子，阿梅得知传说要去找她，一口回绝了传说。
　　网络中和现实社会一样，充满了猜忌、诽谤和勾心斗角，传说把阿梅引到了梦之谷聊天室和论坛，想让阿梅分享他在论坛上获得的成功，他却不知道由于他在聊天室的正直性格，经常为一些受到侮辱欺负的网友主持正义，从而得罪了一些网络中的小人。那些人便在暗地里散播传说的坏话，诽谤传说是个风流才子，在网络中同时与许多女孩子关系暧昧，甚至在论坛上造遥言说传说与网络上认识的一个女孩子非法同居。这些谣言的散布者竟然还有省报一名记者（梦之谷论坛和聊天室就是省城报社的网络版的一部分），那名记者利用手中的权利还把那个肆意诽谤关传说与人同居的贴子当做新闻发了出来，贴子中的男主公赫然和传说同名同姓，阿梅无疑也听到了这种谣言，在得知传说要去见她时，态度坚决地否定了传说的请求。并且在梦之谷论坛上发了一个《传说莫寻梅》的贴子，（贴子大致内容）：你（指传说）才华出众，是人中之龙，美女如云并不奇怪。我帮助你只是出于我自己一颗善良的心，千万不要把我列为你十八个或者二十八个女朋友之一。你的女朋友太多了，我不愿意成为其中一员，还是把我当做你的妹妹吧，我会做你永远的好妹妹并永远默默关注你的一切。在我们年老的时候，你会是我生命历程中最美的风景……
　　传说看了阿梅的贴子，知道自己被误解了。他在梦之谷论坛发表了一篇给阿梅的公开求爱信然后不顾阿梅的反对，过了那年春节的元宵节后，在一个大雪纷飞狂风怒吼的清晨，踏上了去洛阳的长途汽车踏雪寻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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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回过头来看一看传说和阿梅相识的缘由。在一个飘着雪花的冬天的深夜里，一个纯情少女因为仰幕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网络作家，于是毫无犹豫地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帮助了以前素不相识的一个陌生人，那么阿梅为什么对素不相识的传说那么信任？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帮助之手？
　　起初传说以为是自己创建的那个网站和自己在网络上发表的文章取得了阿梅的信任。后来传说对这个理由产生了怀疑，因为传说的几个要好的网友竟然和阿梅一个城市。于是在后来两个人有次在网络中交谈时传说问阿梅是不是和他的几个网友相识，阿梅坦然承认，说是传说的一个网友向她推荐了传说，于是传说开始怀疑那笔款子的来缘，并问那几个网友知不知情，阿梅坦率地说传说的那几网友知情，但寄给传说的款子的确是她自己一个人拿出来的，传说的那几个网友知道传说的处境后分文未出，传说于是更加敬重阿梅，丝毫没有因为阿梅向自己隐瞒了初次相识的一些细节而怀疑阿梅的真诚。
　　中国古代有一个著名的雪中送炭的故事，在一个面临绝境的时候，很多有能力帮助人的阔人们对受难者冷眼旁观，而一些同样饥寒交迫的穷人却毫不犹豫地从自己微弱的火盆中分出了大部分炭火去送给另一个快要冻死的人。事件的本身我们可以说已经超过了炭火本身的意义，而上升为一种人类世界上难得的温情。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温情的存在，才使这个世界的冬天充满了温暖的生机。
　　阿梅所在的那个县城离洛阳还有90里，那是洛阳的一个属县，传说在洛阳转了公共汽车，匆匆往那个县城赶去，风小了些，雪却越下越大，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缓慢而艰难地行进，不进有凛烈的寒风从车窗的缝隙之间钻进车内，让人们愈加诅咒这恶劣的天气。
　　传说的看着车窗外飘飞的大雪，眼前仿佛看见了阿梅。春节前的某一天，阿梅坐在某一辆公共汽车内，车窗外飘着鹅毛大雪，传说给阿梅的是中国银行的一个长城借记卡号，而阿梅所在的那个县城因为太小，没有中国银行，为了能让传说在春节前收到款子，她不顾她身边朋友的劝阻坐上了去洛阳的公共汽车，去洛阳给传说寄钱――那天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当传说接到了阿梅从洛阳打来的电话，得知一个少女冒雪去另一个城市给自己寄钱。他知道自己欠下了一个一辈子也还不清的温情，他急于让阿梅知道，他对这份真情是多么珍惜，他报答的结果是深深地爱上了那个善良的女孩子，他决定将一生的幸福都交给阿梅，与那个可爱的女孩子相守一生。
　　大雪覆盖了整个大地，不时有汽车因为刹车失控翻进路边的深沟里。因此让没有翻车的司机们更加小心翼翼。当公共汽车在那个县城的汽车站停下来的时候，幕色已经降临了，传说出了汽车站，站在齐脚深的那个县城的大街上的雪地里茫然四顾，他没有阿梅的电话，没有她的住址，唯一的联系就是虚拟网络中的一个OLCQ号码和阿梅的信箱，好在传说在这个小县城还有几个网友，有一个叫田园的网友得知传说要来，把自己的地址和电话留给了传说。
　　田园在县城的繁华地带一家娱乐中心的三楼开着一家网吧。当传说找到那家网吧时，田园正在和几个打扑克，传说对他说：“我是传说。”田园怔了怔回过神来，扔了手中的扑克高兴地站了起来，不由分说拉着传说下楼去了一家饭店给他接风洗尘。
　　5
　　网络是虚拟的，而坐在电脑之后的却是活生生的真人。传说和阿梅的相识缘至于一个冬天深夜在虚拟网络上的偶尔相逢。现在我们知道这种偶然的背后有着必然的原因。阿梅的几个网友恰好是传说的朋友，向阿梅推荐了传说，那么我们再深追一步，传说又是如何与阿梅的那几个网友相识的？答案是偶然。一个叫无冕王的网友偶然看到了传说的文学网站，顺手投了篇稿子，被传说偶然看到，于是信手回了封信，两个人开始相识，无冕王向田园推荐了传说，然后又把阿梅介绍给了传说。在虚拟的网络上，谁也看不到对方的真面目，只有或真或假的感情通过虚拟的网络进行相互沟通。这种沟通方式从现实角度来说是很值得怀疑的，因为虚拟的世界我们看到的对方只是一种虚拟的真实，即表面的真实，谁也无法确定在这表面的真实后面隐藏的真面目是什么，那么在表面的真实与内在的真实之间是否还存在另一种可能性――表里如一的真实？
　　这种表里如一的真实如果放在现实社会中注是思想与行为的完全一致，我们可以从以下角度来看传说与阿梅虚拟网络的交往，在他们相识的第一天，仅凭虚拟网络上的一次谈话，阿梅就信任了传说，决定帮助他，并且把在虚拟网络中发生的事情移到了现实之中――在两人相识的第二青天开始为传说借钱，为达到帮助传说的目的，还在一飘雪的清晨驱车百里去另一个城市给传说寄钱，阿梅的这种形为我们可以理解为在她内心深处，她相信虚拟世界的传说和现实中的传说是完全一致的。同时也证明了她在虚拟网络中与现实中的思想与行为也是完全一致的，因此我们也可以说，传说正因为相信这种表里如一的真实，才踏上了寻找那个虚拟网络中的女孩的现实之路。他这次寻找的过程我们或许可以称为寻找表里如一的真实的过程。
　　6
　　传说在那个虚拟网络的某个领域知名度是相当大的，这种知名度的取得一部分来源于他在那个网拟世界所展示的自身才华；另一部分来源于他建立的那个文学网站。由于有著名作家的加盟，不仅大大提高了网站的知名度和访问量，同时无形中也提高了传说自身的知名度。梦之谷论坛的网管一直密切注视着传说的网站，一直想把传说连同他的网站收归旗下，传说的几个网友也提出了和传说联办网站的意向，田园和无冕王就是其中最热心的两个人。在给传说接风的饭桌上，田园又一次向传说提出了联办网站的意图，传说因为沉浸在即将见到阿梅的喜悦之中，非常爽快地答应了。答应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希望长久地留在阿梅身边和她永远在一起。
　　在饭桌上，传说主动提起了阿梅。田园的反映出乎传说的意料之外，他对传说：“也许阿梅对你不合适，她以前在我的网吧帮过忙，就我个人印象来说，你还是另外再找一个算了，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孩子。”
　　传说对于田园的这番话十分恼火，由于初次在现实中见面不好发作，只好转变了话题问怎私样才可以见到阿梅。田园说：“我不知道她家的住址和电话，不过她经常来我这里上网，晚上或许会来。”
　　晚上的时候，传说刚坐在电脑旁，县城竟然停电了。无冕王已闻迅赶了过来。他在现实生活中是那个县交通局的干部，私下里还和别人合伙开了个金矿，两个人在蜡烛下热情地握手。无冕王对于传说的到来持一种不赞成的态度，认为传说太冲动，为了儿女私情数百里来看一个女孩子，丧失了一个男子汉做大事应有的风度。事实上他是传说与阿梅相识的媒体，他有意把阿梅介绍给了传说，他对阿梅说：“让我给你介绍一个作家，一个才华横溢的才子，你愿意认识吗？”
　　若干年后，传说回想起了无冕王，他已经很久没有他的音讯了，自从传说离开阿梅所在的那个城市，两人就断绝了来往，从过去无话不谈到好友变成了陌路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因为双方都看清了表面真实的背后，赤裸裸的真实使两个人开始形同陌路。
　　在传说的回忆中，虚拟网络中初次相识的无冕王是个很有才华很热情的人，两个人岁数相差无已，相识不久便开始互相称兄道无话不谈了，无冕王有着强烈的发表欲，在许多文学网站都有他的作品发表。当他得知传说与省城的那个著名作家关系很好后，愈加对传说热情起来，他请传说把他的作品转给那个著名作家。著名作家主管的那个刊物一直是无冕王想在上面发表东西的媒体。传说对无冕王的这种要求在内心感到很为难，又不好拒绝，于是在去省城的时候把稿子转到了那个刊物的编辑部。无冕王总是忘不了那篇稿子，一次次在网络中两个人相逢的时候提及。传说只好直言相告转到编辑部，没有交到那位著名作家手中。无冕王表面没说什么，心中却对传说有些不满，认为传说不够朋友。
　　那么他把阿梅有意介绍给传说是为了增进他与传说之间的友谊？为了以后好发稿做感情投资？
　　如果可以这样认为，那么传说与阿梅的感情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当阿梅，一个没有工作的女孩子向传说伸出援助之手时，他做为一个国家干部，一个私下里有金矿的现实中的富人，竟然冷漠地置身事外，从这个角度我们可以看出另一种现象，即表面的真实与内在的真实在无冕王身上充分地体现了出来。
　　当无冕王得知传说要来找阿梅时，曾在网络上激烈地反对传说，表面的理由是要以事业为重，内在的理由我们可以认为是他不愿意让传说看到现实生活中真实的另一个人。
　　事实上的情景也证明了传说的这种猜想，当传说见到了现实中的无冕王，想与他彻夜长谈时，无冕王竟借口有事，在应付了传说几句后匆匆走掉了。
　　7
　　田园的网吧不大，只有七、八台电脑。由于没有地方住，田园在网吧的地板上给传说打了个地铺。电在深夜的时候来了，网吧的一面墙是用玻璃屏幕做成的――那是整座大楼正面玻璃墙的一部分，虽然拉了一道布帘，墙外的灯光依然映射进了网吧。
　　传说躺在地铺上，睁着眼看着墙外的灯光，心中突然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一个虚拟网络中认识的女孩，他竟然抛弃了家乡的一切，想要来这里和那个叫阿梅的女孩子相守一生，可是他甚至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模样呢。对阿梅的感情只是一种冲动吗？有结局吗？他全然没有想清楚，可是他来了，没有人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传说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母亲。可怜的母亲在病床上已经躺了近半年了，传说临来的时候在母亲和阿梅之间做了一场艰难的选择。传说的大哥一直谋算着上代人留下来的房产，他对传说表明，他可以替传说照顾老母亲，不过家里的房产是代价，如果传说一个月还不回来，那就意味着家里已经不再有他的立足之地。传说不在乎干什么房产，母亲是他唯一的牵挂。临动身的时候他喂母亲吃了早餐，看着母亲虚弱地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望着他，传说心里一阵酸楚，他拉着母亲骨瘦如材的手，说：“妈妈，我要出去几天，我走了你想我吗？”传说的母亲那时的神智还比较清醒，老人盯着传说，那是她最小的儿子，也是她最疼爱的心肝宝贝。如果有可能，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儿子留在身边陪她，过去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可是现在她已经失支了留住儿子的能力，她只能怔怔地盯着儿子，口齿迟钝但很清晰地说：“想，想又能怎么样呢？”
　　母亲悲哀的话语感染了传说，使传说几乎失去了走的勇气，可是另外一个声音在他耳边顽强地响着：你必须走！
　　不记得是谁写下了下面一道智力游戏：一场洪水淹没了城市，你的母亲、妻子都掉进了洪水之中，都伸出了手等你去救，而命中注定你只能救一个人，那么你救谁？？？
　　一个近于玩笑的游戏却隐含了这个世界上最真实、最本质的问题，亲情与爱情之间哪个更重要？
　　传说艰难地完成了选择，躺在了异乡的一个网吧的地板上，而他心爱的那个姑娘，现处在同一个城市的那个叫阿梅的姑娘，当他得知传说来临的时候是否也要进行一场艰难的选择？
 
　　8
　　辞了职的传说实际上一直生活在虚拟的网络之中，他无法面对现实生活中的重负，逃到了网络之中。并且以为在那里找到了实现他梦想的地方。他那时还没有清醒的意识到，没有人能够真的逃避现实的重负。当你自以为胜利大逃亡的时候，生活的重负正在远方向你遥遥招手。
　　第二上午，传说正在网上与梦之谷论坛的网管谈他的文学网站的时候，田园在背后叫他，说阿梅来了，传说连忙站起身，身后有一个女孩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着他微笑。那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子，说不上漂亮，但很耐看，是那种很有韵味的女孩子。田园给两个人做了介绍，两个人不约而同迎着对方向前走了两步，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传说想伸出手，迟疑了一下没有伸出来。他注意到网吧的人都在看着他和阿梅笑。还是阿梅先开了口，说：“对不起，昨天停电了，我没有能来。”传说有些不知所措，周围人都看着他，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对阿梅说：“我正在与一个朋友谈网站的事，请稍等一下。”
　　阿梅坐了笑说：“好的，你忙。我等你一会儿。”
　　传说重新坐到了电脑旁，对刚才说出口的话有些后悔，他回头望了望阿梅，正坐在他身后不远的一个椅子上冲他笑，传说没有心思再谈什么网站，匆匆与梦之谷的网管告别然后又站了起来，走到阿梅身边说：“快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吧。”传说的口袋里还有几十元钱，那是阿梅寄给他那笔款子的剩余部分，那几十元钱就是他现实生活中全部的财产。当时他还没有意识到在现实生活中他已经没有力量请人吃一顿饭了，但阿梅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阿梅谢绝了传说，说要回家吃，两个人在面对面站着，一时之间都有些无话可说。最后还是传说打破沉默，说：“我想和田园，无冕王合建我的那个文学网站，要在这里呆一段日子。”
　　阿梅显得有些慌乱，说：“那好，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传说有些意外说：“刚见面就走？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阿梅笑了笑说：“一有时间就过来看你。”
　　传说说：“一定要来，我来就是为了看你。”
　　阿梅说：“你放心，我会来的！”说完她的一个女伴匆匆下楼走了。
　　送走了阿梅，传说有点怅然若失，好在无冕王来了，带来了本地的几个文友，大家开始坐在田园的休息室讲座如何建立文学网站的事，那几个人都是当地文学界的名流，在当地都小有名气，很巧的是传说认识的那个著名作家老家也是洛阳的，当大家得知传说和那位著名作家是好友时，都肃然起敬起来，开始对眼前这个远道而来的陌生人刮目相看，众人的恭维使传说摆脱了由于阿梅匆匆离去引起的不快，他开始与大家一起热烈地讨论起成立网站编辑部的问题。
　　转眼传说在那个小城住了七天。
　　9
　　无冕王在那个小城的文学界显然也是名流，不断有人在他的带领下来拜访传说，田园也把传说的日程安排的很满，总是突如其来的领着传说去拜访当地作家协会的头面人物，事先也不和传说打个着呼，使传说心里很不痛快。阿梅倒是天天来，可是两个人总是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刚说了几句话，就被前来拜访的人打断或被田园叫走去拜访新的客人。网站编辑部的人选很快定了下来。一天上午，田园拿着一份打好的编辑部人员名单让传说过目，传说被当做第二主编列在了第二名，排在第一名的是当地的作协主席。其余的十几个编辑除了田园和无冕王，全是陌生的面孔。
　　传说心里有些不愉快，对田园说：“我要办的是面向全世办的文学网站，而不是一个地区性质的小网站”。
　　田园意识到了传说的情绪说：“这是初步的名单，你可以提建议修改吗！”，又说“本来想让你做一把手，考虑到他（那个排名第一的主编）是本地作协的头面人物，你虽然在网络中名气很大，但在现实中还有很多事需要人家大力帮忙，所以……”
　　传说不耐烦恼地打断了田园，“我不是争名次，我是考虑网站的将来！”。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正好这时候无冕王来了，说：“传说说的对，编辑部名单需要重新考虑，要多吸收一些网络中的高手做编辑，这样有利于网站的发展”。
　　10
　　传说本来的意图是专门来看望那个叫阿梅的女孩子，结果却身不由主地卷入了重组网站编辑部的漩涡之中，新的网站主页正在设计，下一期的稿件也在由一个女孩子在电脑上敲打着，一切都在按田园和无冕王的计划进行，传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新的网站完全不合传说的心意，另外，他发现自己被架空了，一切都有人在布置、在安排，没有人向他请示，协商，他成了一个庙里的牌位，除了还有个名字挂在网站上面，网站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本人无关了。
　　传说私下里和田园谈了几次关于网站最本质最关键的事，即网站的版权问题，田园对传说提的这个问题是避而言它，后来见躲不过去，索性和传说摊了牌，对传说说：“现在的网站都是我这方面的人，包括网站的设计、制作、发布，网站所必需的电脑设备都是我提供的，这些还不算，连你的食宿都是我包了，你还想要什么版权，你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在这个时候，传说终于清醒地意识到了现实的压力正一步步向他逼近，想想看，如果没有田园提供食宿，恐怕身上早已身无分文（现在身上连回去的路费也不够了），一个现实中没有工作，一无所有的无业游民，竟然异想天开地跑几百里来看望一个虚拟的网络世界认识的女孩子，并幻想和她相守一生，永不分离，这岂不是太可笑了吗？传说终于意识到了这次踏雪寻梅的最终结局。
　　传说决定离开了，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在另一个网吧（那个网吧在田园网吧的上一层，阿梅说不愿意到田园的网吧去，两个人总是在网上谈话，虽然只隔了一层楼，阿梅却反对传说去找他，说网上说话比较方便，也习惯）找到了阿梅，说第二天要走，阿梅淡淡地说：“网站建好了？不忙了？”。
　　传说知道自己被阿梅误解了，所有表面的迹象都在向阿梅证明，传说此次来只是为了他的网站，而不是来专门看她，传说郑重地向阿梅解释，力图让阿梅相信他此次能来完全是来看望她，而不是为了网站。
　　传说诚恳的解释似乎让阿梅相信了传说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阿梅问网站怎么样了，传说对阿梅说：“他们的这个网站我准备撤出，以便让你相信我对你的诚意，我已经托了省城的一个网友给我设计新的网站主页，明天晚上我就可以到他那里，晚上你等你，我们网上见”。又说：“我明天一早走，你不用送我”。
　　阿梅沉默不语。
　　传说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帮助，只要我不死，我每年都来看你”。
　　阿梅显得有些慌乱，说：“有事来，专门来看我不必”。
　　传说说：“我就是专门来看你，每年必来！”
　　阿梅镇静了一下，说：“你要来，来了我也不见你”。
　　传说说：“那我也来”。
　　传说站起身，向阿梅伸出了手，阿梅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阿梅的手是温暖的，像冬天的太阳，传说真想就这样拉着阿梅的手，让时间停顿，就这样永远陪在阿梅的身边。传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子，心里默默地说：“我会永远记住今天，我一定还会回来！”。
　　11
　　事实上，传说的另外几个网友得知传说要去洛阳找阿梅时，都表示了反对意见。大家都认为那是一种很不现实的冲动，传说到了阿梅那个城市以后，有一天下午在网上碰见了以前的女友无忧公主。
　　无忧公主说：“听说你现在洛阳，在阿梅身边”。
　　传说：“是的，我们在一起”。
　　无忧公主：“那你为什么不陪她，还有时间和我说话”。
　　传说：“她现在没有来”。
　　无忧公主：“你找到了你的梦想了吗？”
　　传说：“是的，她的确是我的梦想，可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她的梦想”。
　　无忧公主：“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传说：“你知道，在网络中我是英雄，在现实生活中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浪子”。
　　无忧公主：“你太偏心了，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传说：“看你？，我到了你那里你就肯嫁给我？”
　　无忧公主：“说不定，可惜你没有来”。
　　传说：“哈！，那我可真后悔，白白放走了一个老婆”。
　　无忧公主：“你还是小心点，小心她看见了吃醋”。
　　传说：“没关系，她不在，我正好重温旧梦，和你亲热一下”。
　　无忧公主：“吃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你也太贪心了，你最好看看你背后，也许她就在你背后站着”。
　　传说下意识地回转头，阿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正静静地看传说聊天，传说心中一惊，不祥的念头顿时涌遍了全身，传说下意识地关了聊天室的窗口，尴尬地对阿梅说：“我不知道你来了，真对不起，我正在和过去的一个朋友聊天”。
　　阿梅非常平静地笑了笑，说：“你继续聊，我有事上楼了”。说完转身奔了出去，传说赶紧关了机器追了出来，阿梅已经不见了，楼上网吧没有，整幢楼都没有，传说知道由于自己的轻率伤了阿梅的心，传说不肯死心，开始在大街上寻找阿梅，先在大楼附近找，然后一条街一条街的找，从下午二点直找到了傍晚时分。晚上的时候本地作协的秘书长来拜访传说，刚谈了几句话，阿梅来了，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几个当地的文友围坐在网吧的火炉边谈文学，传说和那个秘书长是众人嘱目的中心，阿梅静静地坐在传说的对面，听大家谈话，秘书长是主要发言人，可能以前经常担任讲话的主角，话头一开就再也无法关闭。传说全部心思都在阿梅身上，阿梅却故作不理，听秘书长大谈他自己的诗歌成就，传说这才想起阿梅是写诗的，忙打断了秘书长的话头，对秘书长介绍了阿梅，并请秘书长看在他的面子上以后多在诗歌方面帮助一下。秘书长更来了精神，开始大谈了诗歌创作原理，另几个文友终于听得索然无味走人了，只剩下秘书长、阿梅和传说三个人。说实话传说对于诗歌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他在北京上作家班的时候，每逢诗歌课就逃学去天安门广场闲逛，可是即然现在他的阿梅写诗，好了，传说先生突然也对诗歌有了兴趣，有点后悔当初逃课的行为。
　　秘书长提出要看阿梅的作品，说要现场指点，阿梅说没带稿，传说忙去找纸和笔让阿梅写，没有桌子，传说就找了几本杂志垫在阿梅膝盖上扶着让阿梅写。两个人终于肩并肩亲密地坐在了一起，像两个小学生虔诚地听秘书长指点。
　　《祈祷》
　　阿梅
　　三月的风让垂柳在湖边写了一个缘字
　　于是树下有了许多男男女女
　　他们
　　为缘而来
　　为缘而去
　　
　　高山流水前
　　你理解我未有曲调的情
　　透明的诗句滴进你的眼里
　　醉在激动里
　　我们渴望永恒
　　那瓣带香的菊花
　　是我千年的心结
　　为你
　　我愿若守着那株黄莲
　　春花秋月
　　是不死的记忆
　　
　　没有酒我醉子
　　没有行李我累了
　　
　　彩虹还是在梦醒时分消失
　　我只有离开那片蓝天
　　用生命换来你的微笑
　　
　　旷野中一个女人双手捧着所有虞诚
　　祈祷
　　于是她成为一尊塑像
　　这首诗的草稿传说在若干年后一个冬天的深夜再次展开，那是他踏雪寻梅阿梅为他留下的唯一的礼物，秘书长终于讲累了，告辞而去，火炉边只剩下了两个痴情男女，两个人依然坐的很近，炉火映红了阿梅的脸。火炉边的阿梅美丽、温柔、文静，传说感受着近在咫尺的阿梅的呼吸，看着阿梅动人的面容，感到有些醉了，两个人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感受着对方默默传递过来的温情。有时候心与心的交流要胜过千言万语，传说在那个时候突然悟到：阿梅也想和他在一起！诗歌只是一个借口，而那个秘书长起的也只是一个道具的作用。两个人心中的想法是一致的，等所有该走的人都走了，留下的就是真正想留下来的人。
　　可是煞风景的人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田园匆匆地闯了进来，扫一眼屋内默默静坐的两个人，不客气地说：“天很晚了，早点休息吧”。又对阿梅重复道：“该回家了，楼下大门该关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阿梅脸红红的站了起来，传说忙拦住了她。田园说：“别留她了，再晚真的就走不了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阿梅显得有些慌乱，坐下来又站了起来，说：“我必须走了”。
　　传说顺手把阿梅手中的诗稿取了过来，说：“留给我了”。
　　阿梅嗔怪地瞪着传说：“你要它干什么，字又写的不好看”。
　　传说说：“凡是你写的在我心中就是最美的，你放心，我会保存到我死的时候”。
　　阿梅笑着去抢，传说早装进了口袋，顺手握住了阿梅的手（这一握住传说真想一万年不松手）。阿梅脸更红了，任由传说握了一会，然后挣开传说快步走出了网吧，传说赶忙追了出来，阿梅已经下了楼梯，传说终于在一楼追上了阿梅，大厅的门正好在关，阿梅犹豫了一下站住了，对追上来的传说说：“你回吧，我不能再留了，不然真的就回不去了”。
　　大厅的服务员已经在催阿梅走了，传说默默地无言，能留住吗？用什么挽留？一无所有，寄人篱下，口袋空空，如何留？
　　阿梅迟疑了一下毅然转身回厅门口走去，大门在阿梅身后紧紧地关闭了，隔断了传说与阿梅的世界。
　　12
　　第二天下午到了传说到了省城，下车后给谢飞打了个电话，（谢飞是传说在梦之谷聊天室结识的一个网友，现实中的谢飞是省城一家大型电脑公司的编辑制作部经理）。然后坐室内公交车去了谢飞的宿舍，谢飞是那个省城大学计算机系的高才生，南方人，毕业后，留在了省城，两个人也是初次见面，一见如故，寒喧了几句便一头钻进了网吧，开始设计制作传说网站的新主页，谢飞已经做好了大致的版面，经过两个人在网吧几个小时的紧张改进，网站全新的面貌已经初成，传说非常感激谢飞的帮忙，要请谢飞吃饭，谢飞知道传说的处境，婉言谢绝了，并劝传说和他一起回去休息，传说对谢飞说他在网上还有个约会，于是双方分了手，传说在网吧买了几包方便面，坐在电脑前等阿梅的出现。
　　晚上十点的时候，阿梅上线了。
　　阿梅：“你现在在哪里？到了省里了？”
　　传说：“是的，我在省城大学附近的一个网吧，我在等你”
　　阿梅：“原谅我不能在你来的时候照顾你”。
　　传说：“说不上什么原谅，我已经很满足了”。
　　阿梅：“满足了？”
　　传说：“是的，满足，我现在只想让你明白我这次去真的只是为了见你一面”。
　　阿梅：“我明白”。
　　传说：“我求你一件事”。
　　阿梅：“说”。
　　传说：“做我的女朋友好吗？我一定努力，不会让你对我失望”。
　　阿梅：“不”。
　　传说：“为什么？”
　　阿梅：“我们不谈这个话题好吗！谈点别的”
　　传说：“可是我现在心里除了你别的什么也装不下”。
　　阿梅：“……”
　　传说：“阿梅，求求你，给我两年时间，我一定会成为中国最著名的作家，阿梅你答应我……”
　　阿梅：“不”。
　　传说：“为什么，那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失去你我什么也没有了”。
　　阿梅：“你再这样我下了，谈点别的吧”。
　　传说无奈，只好与阿梅又谈起了他的网站，并把刚刚传到网上的新主页让阿梅看，阿梅看了很惊异传说的能力，认为才一天不见，网站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变得比过去的好多了，传说的话题又转了回来，阿梅再一次明确地拒绝了传说，传说感到头有些晕，心中一片茫然，就对阿梅说了，阿梅说，你休息一会，我等你。
　　传说起身去接了一杯纯净水慢慢地喝了，头不晕了，心中却升起了一种巨大的无名的悲哀。
　　阿梅：“你好些了吗？”
　　传说：“哥哥心里感到很悲哀，觉得什么功名富贵对我来说都是过往烟云，哥哥真的不想去追求什么功名利禄了，失去了你，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阿梅：“你没有失去我”。
　　传说：“那么说你答应了”。
　　阿梅：“我永远都是你的妹妹”。
　　传说：“我不要妹妹，我只想拥有一个我爱的人和她平平淡淡地相守一生。我不是一个追求名利的人，我追求成名只是为了能使我心爱的人幸福，将来即使我成名了，也会激流勇退。”
　　阿梅：“我赞成你的想法”。
　　传说：“那你答应我”。
　　阿梅：“不”
　　传说：“那哥哥为什么还要奋斗？为了谁而奋斗？”
　　阿梅：“为了你自身的价值，如果没有我，你不认识我，你就不奋斗了？”
　　阿梅在后半夜2点的时候下线了。两个人整整谈了4个小时。
　　若干年后当传说重新阅读那段聊天记录时，他才发现，阿梅对他的爱要比他对阿梅的爱深沉的多，可惜的是当时他没有领悟到，以至于过早地结束了那个冬天的神话，很快地陷入了另一场让他为之毁灭的感情之中不能自拨。
 
　　13
　　让我们来假设一下故事的结局，阿梅答应了传说的请求做了传说的女朋友，两个人结合了，这是善良的读者都愿意看到了大圆满的结局。那以结合以后呢？阿梅没有工作，田园曾不止一次对传说说，阿梅的母亲有病，家里也很困难，并露骨地说，阿梅不是传说想象中的那种女孩子，如果在大城市还可以去当坐台小姐挣钱，在小县城只能跟人乱跑一气。传说对于田园的话根本不信的，认为是对阿梅的诽谤，他认为田园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田园有个妹妹在郑州做生意需要个帮手，田园一直想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传说，传说果断地打消了田园的这个想法，以至于让田园在心里对传说非常不满意。
　　那么，如果阿梅答应做传说的女朋友，到少田园那里是住不下去了，身无分文的传说，除了写作之外并无一技之长的传说，怎么样才能继续留在阿梅所在的那个县城？
　　传说曾私下找无冕王谈过几次，想在那个县城找个工作，留下来，无冕王一口拒绝了传说，说爱莫能助，并劝传说不要因小失大，最好去大城市发展，传说临走的那天清晨，无冕王推说局里开会，匆匆走了，连送传说的话都没有说。网络中的无冕王与现实中的无冕王实在让传说无法把他们合二为一当做一个人来对待。传说后来从OICQ好友上删除了那个叫无冕王的人。从此以后两个人没有在网上相逢。
　　有人说，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只能是一座空中的楼阁。当两个相爱的人都缺乏物质基础时，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两个人的爱情命中注定只能是一场悲剧，答案是矛盾的，远远不是是与否那么简单，网络给了传说施展才华的舞台，因为拥有梦想，使他不至于对这个冰冷的现实世界彻底失望，他总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将梦想变成现实，将虚拟网络中那场虚拟的网络爱情在现实中――梦想成真。
　　我们知道，人们因为不满足于现实，因此在心中都有自己的梦想（它的同义词是理想）。没有梦想的人类是可悲的，可怜的，正因为有了梦想，人类才得以繁衍发展，永不绝望，梦想的途径在现实社会中有许多具体的体现，宗教信仰从本质上来讲也是一种――相信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可以给自己一个美好的永恒的未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传说把网络当成了一个宗教，所不同的是，他扮演的角色是上帝，他想开创一个虚拟的网络世界的文学天国，在那里普度众生，从而也使他自己的灵魂在那里得到安息。
　　可是网络中的天国不能挽救现实之中的爱情，耶酥被他的信徒出卖，在现实生活中被绑在了十字架上活活烧死了，耶酥在十字架上痛苦地向上帝呼喊：“主啊！为什么抛弃我？”
　　传说坐在省会大学附近的网吧内，在那天的深夜，他的心灵在痛苦的呐喊：“我为什么要创世纪？”
 
第三章轮回
　　1
　　释迦牟尼原是古印度国的一个王子，为了求悟人生的真谛，脱离生死轮回、普度众生毅然舍弃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出家修行，他在菩提树下发了弘愿：我不成正果誓不起身，经过七天七夜禅定终于大彻大悟修成了正果，由此开创了世界四大教派之一：佛教。
　　那么他悟到了什么道呢？我们根据他留传下来的金刚经可以得出结论，他悟出的佛教真义只有一个字：空。
　　根据科学上的推论，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在若干亿万年以后将会寿终正寝，人类留下的一切文明都将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这种结局与佛教的真义不谋而合，做为我们这个星球上拥有最高智慧的人类来说，每一个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他（她）无法逃避的结局――死亡。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他们的最终命运将和个人、这个星球一样走向无可避免的灭亡，由物质走向虚无，空。
　　那么佛教给我们指明了一条如何解脱的道路呢？我的目光追随着传说，我看见了他在孤灯下一遍一遍地翻阅佛教经典，他想从佛经中找到一条解脱生死轮回之苦的道路。而佛经的解说在当时对于他来说是不可接受和无法理解的。用佛教的话来说，那时的传说尘缘未了，红尘中太多的东西让他为之留恋不舍。他惧怕死亡，渴望永生与永恒，总希望能在世界上能找到一条让他为之永生的道路。现实中的传说无力逃避命运的安排，虚拟的网络的出现让他自认为有了改变自己一切的机会，在那个虚拟的网络中，他一厢情愿地忘记了造物主给他安排好的命运，义无反顾地进入了另一场轮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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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国数千年的文化遗产中留下了关于人生的解释，其中最让人向往的是关于轮回的故事，《聊斋志异》曾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人曾经记得他的前三世：一世为贪官，因枉法被阎王剖心后投生为庶人子，年二十余被土匪所俘，有兵平赋，被上世对头枉杀，遂诉阴司，与对头皆再投生为犬，一日卧街头，两犬相遇相扑于市，两犬俱亡，并至阴司，互有争论，阎王为二人解之，判来世对头为其人之婿，从此和好如父子，故事的本身讲得是两个人三代的恩怨，而另一层意义上却试图说明并让人相信人死后可以轮回，此类故事给人的最大安慰是人死后可以复生，由此来减轻人对死亡的恐惧。传说在虚拟网络中实质上也是一种轮回，他放弃了现实中（或者叫逃避）的一切，试图在另一个世界开始他另一种崭新的与现实生活截然不同的生活，他那时还没有意识到，对于现实来说没有人能永远逃避，也许只有一种方法，可以那就是死亡，传说自己认定的那场轮回就像一场梦一样飘忽不定，而梦再长，终有醒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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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的那个文学网站名叫“美人鱼”。我们知道世界是没有那种人身鱼尾的仙女的，那种人鱼的故事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人类对现实不满而创造的一个真、善、美的化身，传说几年前曾写过一个同名的中篇小说：一个美丽的人鱼与他相遇，两个人在现实中演义了一场美丽凄婉的爱情故事，最终的结局以人鱼悲惨的消失而告终。写那部小说时传说清醒地意识到了真正的爱情在现实社会的不可能性，于是他又将他的梦转移到了虚拟的网络之中，希望在新的轮回中使他和他心中的那个真、善、美的化身得以永恒。
　　梦之谷论坛的网管对传说的网站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一再表示想收归旗下，美人鱼网站经过改访问量大增，许多网友的加盟使网站充满了生机，那时的传说如日中天，陷入了即将面对成功的陶醉之中，然而他却严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即虚拟网络是以现实生活为基础的，网络不是一片净土，每一个虚拟网络的机器后面坐的都是活生生的现实中的人，现实中所有的丑恶网络中同样一样不少地存在着。传说沉醉于网站的美好前景之中，（后来他要回想起往事时才意识到了那种方法的不妥当和急功返利）在这个时候，反对的声音出现了，开始有人抵制传说，其中有些还是梦之俗论坛所主管的那个报业集团的骨干人物。他们开始对传说和他的网站进行大肆诽谤围攻。那时的传说年轻气盛，马上进行了反击，一场空前激烈的文战在梦之谷论坛由此展开，梦之谷论坛的网管开始犹豫不决，最终受那些反对派（有些人还是他一齐工作的同事）的影响，放弃了接受传说网站的想法。
　　传说网站的空间是与传说所在一个城市的一个电脑公司的朋友友情提供的，那个朋友见网站访问量日渐增多，有了与传说合作的念头，传说与朋友签了合同，开始专心营造他梦中的文学天国。
　　传说想在虚拟的网络中创建一个真、善、美的世界，而他的合作者，传说的那个朋友对待传说这个网站的实际态度是把网站当做了一个摇钱树，希望在将来能把美人鱼放在青楼之中，给他的电脑公司带来滚滚财源。传说的朋友牢牢掌握了网站的资料库――生杀大权，传说在网站中的位置实际上只是一个布道者的角色，若干年后，当传说那个虚拟网络中的轮回结束以后，传说现实生活中的一个文友对他说：你只是一个孙中山罢了，你的想法，行动都很好，可惜一切努力的结果都是给军阀准备的。无论成功失败，你命中注定都要把你辛苦努力所得到的一切奉献给别人。
　　当所有的真相还未大白时，传说仍是他那场虚拟轮回世界的主角。他在那个属于他的虚拟世界里，开始为了梦想而创造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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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的网站初建的时候，尽管已经具备了大致的轮廓，但在内容上还很不完善，有着很大的缺陷。每当深夜来临的时候，传说坐在电脑旁便进入了那个虚拟的网络世界创造他的网站。
　　梦之谷论坛是他心目中的榜样，我们知道那个论坛是传说所在的那个省的最大的报业集团所属的网站，每年有着数千万人的访问量。传说曾一度想与梦之谷论坛合作，借对方的优势来迅速提高他自身网站的知名度，当这个希望破灭以后，传说并不悲观失望，他暗下决心，要凭自身的努力将美人鱼网站迅速发展壮大，成为网络世界中的主角。
　　新的网站的聊天室正在筹建之中，传说在一天深夜的时候进入了梦之谷聊天室，那时已是子夜时分，聊天室挂着几个名字，却没有人说话，那几个人都是聊天室的常客，传说知道他们名子虽然挂在上面，人却早已睡去了。传说一般在聊天室很少和人说话，只有在遇到知已好友时才交谈几句，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埋头完善他自己的网站。
　　那个时候他刚修改了美人鱼论坛(http://bbs.renyu.net)，身心疲惫，有了想找人聊一下的念头，正当他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天上掉来个林妹妹，一个ID为heidi的女士闯进了聊天室，这个名字对传说来说是陌生的，若是在人多的时候传说绝对不会主动与她答腔。出于一种寂寞的心情，传说向闯进来的女士顺口问了句好，又问对方是哪里人，对方回答：我在美国纽约。
　　传说在网下禁不住乐了，聊天室的话实质上在大多时候比在现实中更虚伪，在你没有见到对方本人时，你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大家都戴着厚厚的面具，聊天室就像一个假面舞会的会场。没有人会真的在意对方谈话的真伪，很多人上网进聊天室只是为了娱乐寻找一种心情，你要是非要摘下对方的假面看对方的真面目，那可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路程，传说在面对着那个自称是美国纽约的heidi女士时完全没有摘下对方面具的企图，他以玩笑的心情回了对方一句：那真是太巧了，我在英国伦敦。没想到对方对传说的话反应很认真：是吗？是太巧了，没想到两个外国人在这个聊天室巧遇了。
　　传说有些好笑，他一向对这种虚伪做作的谈话厌恶之极，开过玩笑之后他觉得没有必要再和对方浪费时间，就说：“再见吧美国小姐，我可没闲功夫陪你玩。”heidi问：“为什么？”
　　传说说：“我不英国伦敦的，你呢也绝对不是美国纽约的，我讨厌这种逢场做戏，再见吧！”
　　heidi说：“别走，你走了就没有人聊了，我真的在美国，不过是中国人，你不信可以看我的IP地址。”
　　传说见对方挺认真，打开聊天室管理功查了查，一会儿检测结果出来了：加拿大或美国区域。
　　传说不想走了。他对远在地球另一半的那个叫美国的国家闻名已久，却从来无缘结识那个国家的人，想不到在虚拟的网络上碰到了一位美国小姐，传说来了兴致，开始和对方聊了起来，heidi告诉传说，她那里现在是中午，她刚下班。heidi问传说：你们那里已经是深夜了，为什么还不睡，传说告诉对方他刚组建了一个文学网站，正在改进，对方提出想看一下，于是传说给了对方网址。对方说你等我一会儿，我看看就走。传说就点了一支烟去梦之谷论坛看贴子，过了一会儿他回到聊天室，heidi已经回来了，说非常喜欢传说的网站，传说说那就交个朋友吧，他那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来自美国纽约名叫heidi的女人给他的网络生活带来了空前的希望与毁灭，最终击碎了传说的网络轮回之梦。双方交换了邮件地址，heidi说要去上班，两个人在网上匆匆地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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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前传说和heidi在网上相识一个月了，在这段时间里，两个人每天都在梦之谷聊天室相遇。两个人之间通过谈话都对彼此有了一些了解。heidi是沈阳人，八年前去美国嫁给了美国的一个外交官，短暂的婚姻很快结束，heidi凭着自己的努力在美国纽约有了自己的别墅，豪华骄车和优越的工作。她在美国纽约国家税务局会计担任会计。在西方社会一切该拥有的她都拥有了，可是她在感情上仍是一片荒漠。她身边的人都引不起她的兴趣，她像传说一样一头钻入了互联网的世界，想在虚拟的网络中寻找一份失落已久感情，她经常在故乡沈阳日报月是故乡明聊天室徘徊寻找，那个聊天室的聊客大都是沈阳人。虚拟的网络缩短了时空的距离，处身与沈阳的网友之中，heidi仿佛回到了故乡。她在那里度过一个个寂寞的日子和时光，有一段时间她一直在为美国绿卡发愁，那件东西的取得意味着她将由中国公民成为美国公民，由此获得在美国的永久居住权，而办证的官员都对她百般刁难，使她不能如愿以偿，在那段时间里她在沈阳的那个聊天室里结识了一个名叫alex629的男孩子，使她的感情暂时有了寄托，alex629在那段让她伤心的日子里一直陪关着她，给她安慰。后来，绿卡终于办下来，而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那个叫alex629的男孩子，不幸是是她在后来得知了那个男孩子的年龄，比她小11岁。而那时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很深，她已无力自拔了。
　　heidi在和传说见面的时候总是和传说谈alex629，谈她和alex629的感情。她总是怀疑那段感情的结局。一个年龄三十多岁的已结过婚的女人和一个二十岁出头的英俊男孩，在虚拟的网上相识相爱，而双方都没有见过面，会有结局吗？
　　传说总是安慰heidi，并答应她好好和alex629谈几次话，替她了解一下对方的为人，heidi很感激，并表示想帮传说做些什么，正巧传说的一部长篇小说已经快完成初稿。传说希望在可能的情况下请对方帮忙在美国出版，heidi很愉快地答应下来，并说要将小说翻译成英文在美国出版。heidi的爽快使传说大喜过望，而当heidi得知传说的那部长篇小说叫《萍》后，更加对小说有了兴趣，她告诉传说她现实中的名字就叫做萍，heidi由此相信两个人的相识实在是一种缘份。
　　heidi比传说大几岁，在两个人初识的头一个月里，传说一直把两人的关系定在友谊范围以内。他在谈话中，在邮件叫称heidi为姐姐，heidi也默认了这种关系。
　　传说的网站一天天在完善，聊天室建了起来，梦之谷论坛的高手大部分都云集美人鱼论坛，人气一天天增长着，传说密切注视着这种变化，总是时刻拿自己的网站和梦之谷论坛相比较，眼看着人气一天天接近，传说陷入了初获成功的喜悦之中。而heidi每天必去传说网站的聊天室和传说长谈，谈话的中心虽然还以alex629为主，却已有了关于她和传说之间的话题。她很关注传说在论坛的贴子，并对传说在文章中表现出来的惊人才华感到高兴，梦之谷论坛的网管注意到了传说网站的变化，又开始犹豫不决，又向传说发出了合作的信号。
　　传说自从结识了heidi以后对美人鱼网站有了更加大胆的设想，他本身英文基础差，而heidi的出现使传说有了建立美人鱼网站英文版的想法。他一厢情愿地认为heidi一定会像答应帮助他出书一样帮助他建设网站的外文版。他把这种想法在一次聊天的时候告诉了heidi，想请heidi在国内投资建一家电脑公司，专门用来发展美人鱼网站，不料heidi婉言拒绝了传说的建议。她说对网络产业已经失去了信心，证据是她在纽约市场的网络股都赔了，损失惨重。传说当时还没有意识到heidi话中的真正含义――互联网的冬天已经到来了，互联网这个近几年新涌现出来的新兴行业，在造就了许多亿万富翁的神话以后，泡沫开始散去，雪已经开始无声地飘落，许多大的互联网公司纷纷破产、裁员，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而在这种形势之下，传说仍在做着他的网络天国之梦。他把heidi拒绝的原因规结为两个人相识相知的程度还不深。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他自身网站的命运也即将在面临残酷的严寒。
　　当梦之谷论坛的网管又一次抛过来合作的汽球时，传说开始犹豫不决起来，如果说当初想和梦之谷论坛合作是为了提高他自身网站的知名度和访问量，那么在网站本身的访问量大增的同时，还有没有再合作的必要，犹豫不决的传说给heidi发出了一封电子邮件，他已经有两三天没有在网上见到heidi，heidi说她和alex629产生了严重的情感危机。发现alex629在和她谈情说爱的同时，还和另外几个女网友有着暧昧关系，heidi非常伤心，去迪尼斯度假了。邮件发出两天后收到了heidi的回信，她在邮件中赞成传说和梦之谷论坛合作，并在邮件的标题耐人寻味的写了一句话：我想你，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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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封标题为：我想你，我信吗？的邮件彻底改变了传说与heidi之间的关系。alex629的不忠使heidi对alex629的感情产生了一种动摇。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一直对她和alex629的关系抱着一各怀疑的态度。年龄的障碍一直是她心中最难垮越的关口。她总是在爱与不爱的十字路口徘徊，alex629的背叛使她心中的天平斜向了传说这边，她向传说抛出院超越友谊之外的感情信号，这种信号很快在两人的一次谈话中公开了，heidi从迪尼斯度假回来在传说的网站的聊天室找到了传说，两人开始用悄悄话私聊。
　　传说：姐姐，你回来了。
　　heidi：不要叫我姐姐，我不喜欢做别人的姐姐。
　　传说：那我叫你什么，做你的情人！？
　　heidi：你愿意做我的情人吗？
　　传说：当然。
　　heidi：那好，从现在起不准叫我姐姐，你是我的情人，以后要喊我的名字。
　　传说：那么他呢（指alex629）？你们将来如果万一结了婚，我算什么？
　　heidi：不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情人。
　　从那次由姐姐转变为情人的谈话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开始了微妙的变化，传说身不由主地陷入一场heidi与alex629、他与heidi之间的三角恋爱之中。
　　从上述的聊天记录中我们可以看出传说对heidir的感情由友谊转变为爱情是被动的。在此之前，他为了heidi的缘故和alex629在聊天室长谈了几次，从谈话中得知对方的一些情况，alex629是那种家庭富有，很现代派的男孩子。曾经济依靠家庭的力量去过欧洲的某个国家。他对美国非常向往，heidi的出现使他有了去美国发展的强烈想法。他抓住了heidi精神寂寞痛苦的那段日子，不失时机地给了heidi恰到好处的的安慰，从而取得了heidi的好感，而他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在年龄上与heidi的差距，好在虚拟网络掩盖了事实的一些真相，他抓住一切对他有利的条件频频向heidi发起感情攻击，当他自认为heidi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他手心，再也不会离开他时，在heidi的再三追问下，他才迫不得已坦白了他年龄的真相，而那个时候heidi的确像alex629C预想中的那样，已经深深陷入对他的感情中不可自拔了，alex629在和heidi来往的同时，他还和网上另外几个女孩子保持着密切的来往。他自以为掩盖的天衣无缝，在几个女人之间玩着爱情的游戏。他却忘记了女人最大的天性是嫉妒。他的一个女友得知真相后愤然将他与别的女人谈情说爱的聊天记录复制下来用电子邮件发给了heidi，同时还复制在了聊天室的留言板上，于是裂痕出现了，alex629开始面临着一种选择：选哪一个女人继续进行他的爱情游戏？
 
在众多的女朋友中alex629做了比较，果断地决定丢车保帅。他迅速断绝了与其他女人的感情纠缠，选择了heidi。他这么选择当然有他自己的理由，对美国的向往，heidi的富有都让他心动，在他内心深处坚信一个原则：如果在感情与财富之间选择，后者是绝对不能失去的，他清楚地知道抓住了heidi就等于唾手得到了一个笔巨大的宝藏。在拥有了财富以后他再追求别的东西是一件很容易不过的事情。在这样一个金钱时代，拥有财富几乎就等于拥有了一切，在与heidi的感情出现裂痕以后，alex629决定亡羊补牢了，他在聊天室一次次向heidi道歉。说海誓山盟的情话，甚至以自杀相威胁，以此来打动heidi开始动摇的心。
　　在heidi的内心中，她非常喜欢alex629，alex629在虚拟网络上对她表现出来的感情深深地打动了她那颗孤独寂寞的心，她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对方。当她最终得知对方的年龄真相时，开始对这场虚拟世界的感情的怀疑转变为了动摇。alex629在感情上的不忠又极大的伤害了她脆弱的感情世界。她由对感情的怀疑转变为了动摇。她怀疑过去的感情只是一场在戴着假面具下进行的一场网络游戏，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仍对alex629有着深深的着恋。留恋与动摇在她内心世界交战。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如何选择，传说的出现使她找到了倾诉的对象，继而感情的天平又开始向传说倾斜，使传说被动地陷入一场感情纠纷之中。
　　alex629极力想挽救他自己即将失去的女人，在聊天室向heidi的道歉求饶似乎全然无用。面对着满屏幕的alex629的各种动人的语言，heidi总是一言不发，alex629转而开始求助于传说，希望传说在他和heidi之间进行调解，而heidi在那时候六神无主，传说的话无疑对heidi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尽管传说在那个时候已经完成了从友谊到情人的转变过程，但这种转变只是被动的，没有发自内心的主动性。在传说的内主深处那个时候还没有产生对heidi的爱，heidi的出现当时对传说来说只意味着打开了一扇通向世界的大门。当然我们指的是他网站和他的作品，他自己本身从来没有考虑过有朝一日要到美国去，我们这么说并不是表明传说多么热爱自己的国家。国家在传说的心目中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在heidi与alex629感情出现危机的那段日子里，世界的局部地区正进行一场战争。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正大肆进攻南联盟，对其实施空中打击，不幸击中了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中国人开始群情激奋，纷纷叫嚷着要同美国开战，全国各大网站的BBS上到处都是反对美国的声音，在痛骂中国软弱无能的同时对美国人充满了愤怒的情绪。大家一个个都表现出了对祖国的热爱，在聊天室兴奋热烈地声讨美国的不义。并开始讨论对美国开战的可能性。有些激进的网友在BBS、在聊天室公开表示如果同国家对美宣战，将会毫不犹豫地参加军队保家卫国。传说对这些言论表现出了极其冷漠的态度。有一次一个激进的网友在聊天室公开要传说表明对美国态度。传说冷冷地说：为什么要打仗？为了谁而战？我们首先要搞清什么是祖国，现在的中国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更不是人民的，现在的中国是少数人的祖国，与我有什么关系？！由于公开的聊天，许多网友看了传说了话开始攻击传说没有爱国心。
　　那么什么是爱国心呢？我们怎么样才能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热爱自己的祖国？难道在BBS上发表几篇激昂奋进的贴子，在聊天室讲几句漂亮话就代表自己热爱祖国？传说对那种浮躁充满了不屑。1990年8月14日，美、英、法、德、日、俄、意组成的八国联军攻占了北京城，清政府应外国列强的要求开始严惩抵抗外来侵略的义和团起义军，义和团一夜之间由正义的爱国的军队变成了乱匪。遭到了列强和清政府的联合剿杀。义和团的悲剧在于没有搞清国家是谁的国家。事实是当时的国家是慈禧老佛爷的国家，是清朝贵族的国家，人民呢？充其量只是政府统治下的奴隶罢了，对于那时的老百姓来说，国家的概念是模糊不清的，天下之大，都是皇上的土地，至于谁当皇帝对老百姓来说并不重要，中国几千年改朝换代的历史老百姓起得只是一个顺民的作用。造反成功了便成了王，立国，一国之主代表国家，失败的为赋，任人唾骂声讨。清兵入关，推翻了汉人的统治，成立了满清帝国。好了，清朝就是我们的国家，那个灭亡的明朝呢？明朝的遗民呢？明朝代表的那个国家已经不复存在，前明的遗民都成了大清帝国的顺民，祖国由大明变成了大清，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所谓的爱国心是一种多么可笑的东西，爱国本身并没有错，错误之处在于被这个国家真正的统治者和主人廉价地利用了。
　　传说讨厌现实之中的虚伪的政治，他只想做好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美人鱼网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精神上的祖国。他希望能借助heidi的力量使他的网站走出国门，成为世界上更多人的精神家园。
　　让我们回过头来再看一下传说对他自己作品的态度，现实中的传说几年前曾在北京上过作家班。北京是中国经济文化中心，云集了一大批文学艺术家，传说对那些所谓的著名作家在心里是瞧不起的，那些人被国家象养鸟一样在笼子里养着，整天锦衣玉食，吃饱喝足之后除了写几篇对主人歌公功颂德的文章，说几句虚伪的冠冕堂皇的话以外一无所是。传说在北京上作家班时的老师大都是当代文坛的名流与主角人物。他们对传说的才华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如果传说愿意，他很快就能成为那群衣食无忧的群鸟中的一员，功名富贵指日可待。可是传说无法实现现实与他内心世界的统一，他不想出卖自己的灵魂，来换取肉体上的安逸和舒适。他的作品从某种意义上代表了他的灵魂，他不想让自己的灵魂蜕变成一只在笼中歌唱的没有思想的喜鹊。因此他选择了逃避，当机绿之鸟让他结识了heidi以后，压抑已久的灵魂开始复苏，他渴望灵魂能够飞出体外，在广阔的世界里自由的歌唱。
　　当alex629请她求传说向heidi说情挽救他面临危机的爱情时，传说从heidi的情人的角色退向了友谊，传说决定帮助alex629度过感情危机，他慎重地给heidi写了一封电子邮件，邮件的开头又开始称heidi为姐姐，他在邮件中为alex629求情，并告诉heidi他决定退出这场感情漩涡，为了让heidi有原谅alex629的时间，他决定离开网络一段时间，以便让heidi排除他而恢复对alex629的感情。
　　写完邮件后，传说觉得自己办了一件成人之美的好事。现实中生活的压力正向他步步逼近，他又一次身无分文，无法再饿着肚子进行网络世界的轮回之梦。传说决定暂时离开网络，去现实中寻找一份赖以糊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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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国数千年有关轮回的故事中都有一个共同点，即讲究故事发展的因果关系，我们每一个人不可能都知道自己的前生往事，但在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生活在轮回之中，精神与肉体，现实与梦境之间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绝不会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从梦中醒来就成主宰一个国家命运的伟人。一切事物都有着看似偶然却是必然的演变过程。
　　传说之所以踏进虚拟的互联网中是与他在现实中的经历密不可分。他从北京上作家班归来以后成了他们那个城市电视台做了记者，继而去文联刊物的编辑，再后来下海经商自己办刊物，当他的刊物办得正红火时，他所在的城市的市委宣传部创办了地方党报，为了扫除对手，宣传部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封杀了传说的刊物，理由是没正规刊号，这个理由是十分可笑的，因为那个刚创办的地方党报因为级别不够同样没有申请到刊号，却没有人过问，传说由此证实了中国古代留下来的只许州富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故的正确性。
　　在一个法制不健全的社会里，人民是没有什么言论自由的，执政党操纵了一切宣传工具来为其统治服力。真正的代表人民呼声的言论被铺天盖地的假话和虚伪的宣传所覆盖起来，人们在执政党上操纵的报纸上看到的总是形式一片大好，一切都繁荣昌盛的虚假宣传。传说无力与地方政府对抗，只好关闭了刊物失了业。一家电脑公司老总看上了传说的才华，邀请传说去他的电脑公司工作，那时互联网刚刚在传说所在的那个城市兴起，传说被安排在电脑公司负责互联网站的推广工作，电脑公司的老总无疑是有眼光的，传说在他所在的那个城市小有名气，因为做过编辑，记者，又自己创办过刊物，与那个城市各个阶层都非常熟悉，上至市委书记，下至厂长经理，大家都熟悉传说那张面孔，传说的故乡是豫北平原一个县级城市，土地肥沃，交通四通八达，若干年前市内企业大都形势良好，可惜上级政府派来的父母官一任不如一任，在离任的时候被老百姓分别赠送了诸如何百万，张半城的雅号，领导们两手空空而来，拖着肥肚油肠满载而走，去做更大的父母官，几年的功夫把城市搞成了一座贫穷不堪的空城。市内几家大企业因喘不上气纷纷伸了腿，小企业更是雪上加霜，今天还是企业的厂长，明天就成了街头的无业游民，在这种情况下向企业推广刚刚兴趣的互联网站困难可想而知，人家厂长经理在发愁明天的早餐在哪里，你却不识时务地上门劝人家踏上互联网冲出国门走向世界。走向世界谁不想，可总不能饿着肚子挂着要饭棍去世界上讨饭吃吧，传说在那个电脑公司做了将近一年的副总经理，眼看着老总的脸色一天天由红变白，便不好意思再干下去，辞职当了无业游民，正巧地区招党刊记者，传说又干起了老本行。若是换别的人就认命从此好好跟党走了，谁知他肚子才饱了三天又忘了饿肚子的滋味，偏要去追求什么精神上的自由，这不，又失业了，阿梅递给传说的火柴使传说又多起了几个月虚拟网络的轮回之梦，咕咕叫的肚子惊醒了传说的美梦。他开始找工作。
　　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实中的传说是个典型的书生形象，瘦弱无力，除了提笔写字以外，传说实在想不起有什么现实中的工作能让他胜任，小城的下岗职工那么多，大家都在大街满街转着吃饭的门路呢，传说是小城的名人，那个时候走在街上碰见熟人，大家都还一口一个郭记者，郭主编地叫他，说着奉承他的话，大家都以为他正在春风得意鹏程万里，谁能想到他已经辞了党刊记者的美差，正在饿的两眼发晕呢！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传说的两位同胞姐姐眼见传说母子家里揭不开锅，伸出手帮了传说一把，从各自的工资里拿出了一部分钱给了传说，当然钱不是白给的，传说要替两位姐姐尽孝道，替她们照顾卧病在床的老母亲，自从传说的母亲卧病在床以后，传说兄妹四个轮流照顾老母亲，两个姐姐出了钱，便把照顾老母亲的责任放心地交给了传说。
　　传说在离开网络几天后，又开始在深夜时分继续他的网络轮回之梦，从传说这段经历中我们可以看出，那时的传说还沉浸在他的网络梦中，逃避无法让他承受的现实之重――而虚拟的互联网络是果，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梦想，传说把他转移到了另一个轮回的世界。他希望梦想之树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成长为一个望无际的绿色森林。
 
8
　　白天时传说几乎是没有时间上网的，他清早给母亲做好饭以后喂母亲吃下，安置好母亲开始上床休息，中午闹钟将他叫醒给母亲做饭，换下母亲尿温的衣服，然后继续睡，到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再次起床，侍侯母亲吃饭，给母亲换衣服，将母亲抱在床上躺好，然后开始用一个木箱架子在炉火上烘烤母亲在一天内尿温的衣服被褥，有时候大便沾在上面，还得去家对门的一家医院的自来水池里洗，然后再烘烤，这个烘烤的过程大约要持续两三个小时，等衣物烘干后传说抱着母亲在特制的木椅上方便，重新安排母亲睡下，等传说安置好母亲出门去朋友的网吧上网时，往往已经到了午夜12点左右了。
　　特殊的家庭条件和背景严格限定了传说的上网时间，传说的网络世界是属于夜晚的，当小城的万物都已悄然沉睡时，传说的黎明才开始悄悄地降临，而我们都知道远在地球另一半的美国纽约的时间差与北京时间整整相差12个小时，机缘之鸟使传说与heidi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阴错阳差地意外相逢，heidi总是中午下班后习惯打开电脑上网，而那个时候传说又刚坐到了电脑旁，冥冥之中有一种天意使两个人成为每天必在网上相逢的不见不散的朋友。
　　当传说离开网络几天，重新坐在电脑旁进入他自己的网站聊天室的时候，他在网络上的几位朋友纷纷和他打招呼，问他这几天去干什么了。那几个人都是传说网络中结识的网友，大家都爱好文学，为了一个共同的梦想聚到了传说的文学网站，尽心尽力地和传说一齐经营管理着网站的论坛。传说对这几位不计个人得失与报酬义务为网站服务的网友总是在内心深处存着深深的感激之情，他不想把现实中的烦恼带到网络中让他的朋友们来分担，于是把话题岔开了引到了网站的建设去，刚和朋友讨论了几句，heidi在聊天室出现了，朋友们都知道传说和heidi的关系，于是纷纷识趣地退出聊天室，给传说和heidi留下一个两个人世界。
　　传说再一次面对heidi不知说什么好，他想起了上次临走时给heidi发的那封邮件，于是小心翼翼地说：姐姐，信收到了吗？
　　Heidi不说话，沉默着。
　　传说又一次问：姐姐，你生气了吗？
　　Heidi：是的，我在生你的气。
　　传说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因为我那封邮件生气啊？姐姐你说话啊。
　　Heidi：好啊，又叫我姐姐了，你们俩个真是不一样啊，他拼命地追我，想得到我，而你倒好，真够大方的，竟然让了。
　　传说：我不忍心折散你们，根据我和他的谈话，我发现他是爱你的。
　　Heidi：你发现他爱我吗？
　　传说：他说你已经原谅他了，并答应和我结婚，我想你们之间也许有些误解，我不想成为你们的拌脚石。
　　Hiedi：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和他结婚，是他一直在逼我说。
　　传说：我觉得你们之间挺合适的，这样分手太可惜了。
　　Heidi：我说过，我无法突破年龄的障碍和他在一起，想想看，等我到了快五十岁变成老太婆的时候，他才正当年，我不想被人在将来抛弃。
　　传说：姐姐
　　heidi:不要叫我姐姐，叫我的名字。
　　传说：萍
　　heidi:哈哈，我喜欢你这样叫我，多温柔。
　　传说：那我叫你一辈子。
　　Heidi:你会吗？
　　传说，会的，只要你愿意，这个聊天室就是我们的小家，我会天天在这里等你。
　　Heidi:我真希望有个家，我什么都有了，金钱，地位、美貌，可是就是没有家。
　　传说谨以一首《我爱你》送给heidi女士，以此来表达我对你的心。
　　heidi：哈哈，我爱你，真是好听的曲子。
　　传说：只要你愿意，我天天点给你听。
　　Heidi:真希望有人能爱我一生，你爱我吗？
　　传说谨以一首《我爱你》送给heidi女士，以此来代表我对你的心，
　　heidi：很好！我会天天来听你给我点的这首歌的。
　　heidi大胆而直率的爱情攻势使传说心理上的防线彻底崩渍了，从这次谈话以后，他再一次进入了heidi情人的角色，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了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那个叫heidi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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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传说一起管理美人鱼论坛的几个网友都是传说从梦之谷论坛请过来的高手。为了提高网站的访问量，传说与几个伙伴加强了在梦之谷论坛的宣传力度。传说的一个伙伴非常尽力。将网站的网址挂在了梦之谷聊天室的标题上，我们知道梦之谷论坛有些网友一直对传说的网站心怀不满，采取一种抵制的态度。传说伙伴的做法引起了那些人的强烈不满，他们开始大肆反击，将传说的伙伴一次次踢出聊天室，并在论坛发贴子大肆攻击诽谤传说和他的伙伴，一场空前的文战再次在梦之谷论坛展开，那些反对派们有些是梦之谷论坛的工作人员，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更改了传说和他伙伴们的密码，利用盗用来的名义在论坛大骂出口，语言不堪入目，以至于引起了许多不明真象的网友不满，梦之谷论坛的网管迫于身边的压力，再一次放弃了与传说合作的想法。
　　传说见与梦之谷合作无望，便开始寻找新的合作伙伴，传说所在地区的信息港的网管与传说是朋友，传说到地区找到了那个朋友，顺利地在地区信息港显著位置做了连接。连接以后人数倍增，访问量很快与梦之谷论坛接近，甚至于在有些时候持平。在这个时候问题出现了，随着网友的增多，大家对网站越来越挑剔。嫌主页更换慢，总是一副老面孔。遗憾是的传说对网页设计是门外汉，只好和与他一起联办网站的那个电脑公司老总协商。传说以前在那家公司做过一年多的副总，与老总很熟。老总起初对网站抱以很大的兴趣和热情，不过我们前面已经说过他关心的是网站的利润，至于文学网站社会贡献他是不放在心上的，眼看网站已建成了二、三个月，公司投入了不少资金和人力物力，却没有一分钱利润的回报，老总开始有些灰心，推说工作太忙，让传说自己解决问题。失去老总支持的网站陷入了一种徘徊不前的状况，人一天天在增多，网站面孔一天天老化，传说开始考虑网站将来的前途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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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eidi与传说的时空差另以及传说特殊的上网背景注定了两人的相逢。网上的heidi是豪爽健谈的，她几乎每天必去传说网站的聊天室和传说长谈。两人互相都有一种依恋之情，现实中的heidi是富有的，传说一直考虑，想请heidi帮忙参与网站的建设，试探着提了几次，heidi都不作正面回答避开了话题。传说的几位网友对网站的设计都是门外汉，以前帮传说设计网面的谢飞也音空信杳不知去了何处。传说无奈之下只好认可了网站的处境，除了尽力管好网站论坛他对网站也开始无能为力起来。
　　aLex629在这段时间里开始频频光顾传说网站的聊天室。当然他光顾的原因不是喜欢传说的网站，而是为了heidi。因为他身边一个女网友的告密使他与heidi的关系陷入了一场严重的危机之中。他注意到了传说与heidi的密切关系。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传说与heidi有了本质的转变。但他已经明显地感到了heidi对他的冷淡，他开始一次次求助传说帮忙给他解围。两个人因为heidi的缘故也开始熟识起来。对于aLex629的请求传说感到很为难，当时三个人的关系非常微妙。heidi就像一架天平，两边是传说与aLex629。当时的天平几乎是平行的，稍向传说这边倾斜。对于传说来说，他与heidi的爱是被动的，因为对方的主动进攻才使他陷入了情网之中。他对这场空如其来的爱情还没有充分承受的心理准备，也就是说对heidi还没有爱到非heidi一个人不可的地步。阿梅是影子一直隐藏在他的内心深处挥之不去，假如在这个时候阿梅出现，表现愿意接受传说的感情，那么传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主动撤身退出与heidi的爱情路程。这种假设没有出现，当时阿梅仿佛从网络中消失了，传说一直没有阿梅的消息。可是一个人对过去的感情总是难以忘怀，总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重新开始。在这种心理条件下，面对aLex629的请求，传说在内心世界对heidi的感情再一次由爱情心退到了友谊的范围。他接受了aLex629的请求，再一次为aLex629向heidi求情。
　　在heidi的内心里他非常喜欢aLex629的，他痛恨aLex629的不忠，同时又对两个人过去的感情难以割舍。她在心中一直渴望aLex629对她感情专一。如果真出现了那样的情况，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aLex629而放弃传说。因而传说的求情唤起了heidi对aLex629的旧情，她表示在aLex629痛改前非的情况下，可以原谅aLex629以前的过错。
　　ALex629得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在聊天室动用一切能想起来的忏悔之词和甜言蜜语向heidi发起了感情攻势，在aLex629的感情攻势下，heidi开始动摇。她答应原谅那个不忠实的人与之重续旧情，但在心中仍怀疑aLex629的诚意，暗地里托传说考察对方。
　　在aLex629与heidi合好不久，一件事情使传说与的aLex629关系迅速恶化起来。有一天晚上传说在聊天室遇见了aLex629，当时heidi不在，两个人开始谈论heidi的事情，谈了一会儿话题转到了传说的网站上，传说对aLex629诉说了他所面临的苦恼；网站资料库操纵在别人手中，没有资金和能力发展网站，想请heidi帮忙而heidi总是不肯正面回复，aLex629对传说深表同情，表示如果与heidi能顺利结婚，他一定劝说heidi支持传说网站的发展。然后话题一转开始谈他本人也面临着严重的资金危机。他向传说大吐苦水，说自己本身没有工作，还得一天天上网陪heidi，电费、上网费已经不堪重负，甚至连买烟的钱也没有了，想和heidi开口要钱却不好意思开口，他请传说在侧面向heidi提一下他所面临的处境，传说一口答应下来，给heidi写了一封电子邮件，向她说明了aLex629的困难，请求heidi帮aLex629一下，第二天晚上，传说再次和aLex629在网上相遇。ALex629洋洋得意地告诉传说，在白天的时候heidi已经和他谈过关于钱的问题，heidi对aLex629说收到了传说的信，准备帮助他。传说向aLex629表示祝贺，不料aLex629却说：“钱我没有要，我拒绝了。”
　　传说吃了一惊，忙问原因。ALex629说：“你说的太直接，让我一点面子都没有了。哈哈，我一口拒绝了她的帮助。”
　　传说感到自己被愚弄了，十分生气，说：“你这么说算把我害了，你一回绝会让heidi以为是我在中间捣鬼，我本意是为了帮你，却让我背了黑锅。”
　　ALex629见传说生气，忙表示可以把话收回来，接受heidi的帮助。下线后，传说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把与ALex629当时的聊天记录发给了heidi。不料heidi根本不理解传说的本意，把传说寄给她的聊天记录同时原封未动地发给了传说和aLex629。同时，还在聊天记录下加了一句话：你们在合伙敲诈我吗？我付出一片真情换回的就是这个结局？
　　传说收到heidi的回复，觉得精神和人格上受到了极大的污辱，气愤之下给heidi回了一封电子邮件，决定与她断绝来往。
　　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同时陷入了僵局之中。传说一连几天没上网，heidi的误解让他非常伤心，他承认有让heidi帮他建设美人鱼网站的想法，可是他是个极有自尊心的人，在请求heidi帮助的同时一再表示要到网站版权给heidi。以此来回报heidi的帮助，他一直把美人鱼网站当做他虚拟网络中的一项事业。他重视的只是完成事业的过程，而不在乎成功以后的胜利果实属于谁，只要网站能建成他心目中的文学天国，他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可是heidi完全误解了传说的本意，把传说当做了一个网络之中的骗子这是传说无论如何难以承受的。
　　几天以后传说的心情平静下来，他决定不再幻想依靠别人的帮助，靠自己的力量去建设网站。于是他重新上网，heidi带给他的痛苦依然新鲜，等他进入聊天室的时候，heidi已经在聊天室等着他，见了传说劈头就问：“你这几天往哪里去了，害得我像疯了似的找你。”传说冷冷地说：“你找我干什么，我是个骗子，你不用理我了。”
　　heidi开始向传说道歉，一再表示她太冲动了误解了传说的好意。她一现请求传说原谅。传说的心开始软下来，接受了heidi的道歉。
　　heidi从聊天室下线后，传说去收邮件，收到了aLex629的一封信，他在信事抱怨传说不够义气，把他出卖了。使他与heidi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然后又在信的结尾表示没什么关系，他可以凭他自己的能力摆平这件事。传说看完邮件冷笑起来，觉得aLex629这个人口是心非，明明想要heidi的帮助，自己却没有勇气说，替他帮忙说了却反咬一口，矢口否认。遭到这样的结局实在是活该。自此两个人的关系开始僵化，陷入了敌对的状态。ALex629在内心深处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不能忘掉，在几个月后终抓住传说的一个把柄将传说推进了一场巨大的毁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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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ex629在哄女孩子方面果然有他自己的过人之处。几天以后传说与他在梦之谷聊天室相遇，自从那次邮件事件以后，aLex629开始怀疑传说，不再去传说的聊天室，aLex629见了传说得意洋洋地说：哥们儿，没事了，事情我已经摆平了，现在我把heidi哄得都找不到北了。她已经答应和我结婚了。然后又说heidi快回国了，回国以后两个人准备同居，然后去国外旅行游山玩水。
　　传说非常讨厌aLex629那副失意时卑躬曲膝，痛哭流涕，得志时忘乎所以的小人嘴脸，他开始怀疑aLex629爱heidi的真正目的。aLex629在和传说的谈话中一次次提到如果和heidi结婚，就可以顺利地去美国挣大钱，以前传说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现在才感觉到了aLex629的动机不纯，与其说他狂热的追求heidi还不如说他在狂热地追求一张到美国绿卡更合适些，美国是世界上最难去的国家，最快速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与一个美国公民结婚，拿到结婚证书就等于拿到了美国的通行证。
　　与传说一样，heidi始终在怀疑aLex629的真正动机，aLex629家庭是富有的，而且年轻英俊，身边不乏美丽的女孩子追求。他面对身边众多的美女视而不顾，却狂热的追求一个在虚拟网络上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比他大十几岁的离婚妇人，怎么能不让人怀疑他的追求动机呢！heidi在那个时候总是怀疑aLex629追求她是为了她的财产和美国绿卡而不是她本身。
　　那个时候的heidi在内心世界里是相当矛盾的，他想抓住一份失去已久的感情，却总是怀疑眼前感情的真实性，却又不忍心放弃。他一次次为aLex629对她的欺骗和不忠所痛苦，又一次次在对方的苦苦哀求和甜言蜜语中原谅了对方。这种原谅是她不忍心放弃的结果，而怀疑却依然存在，成为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传说的出现成了她最好的倾诉对象，许多与aLex629无法说的话都全部毫无保留地讲述给了传说听，而传说无疑是个很好的听众，在那段日子里成了heidi在感情极度脆弱时的情感依托。
　　aLex629无疑觉察到了heidi与传说不同寻常的交往。而他与传说的上网时间总是阴差阳错，他不习惯整夜上网，总是在白天泡一整天，午夜时分往往已进入了梦香。他对heidi与传说的交往在内心非常恼怒和妒忌，自从那次邮件事件以后，他开始把传说当情敌来对待。他无法一夜一夜守着heidi，于是在和heidi和好以后让heidi与传说断绝关系，heidi起初不以为然，后来aLex629开始以断交相威胁，使heidi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ALex629是她难以割舍的爱情之梦，而传说又是她最好的倾诉对象和感情依托，于是heidi开始和传说商量，商量的结果是heidi另外为传说专门取了一个中文名字，传说对heidi的处境非常理解，认可了这种变通的办法。
　　从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看出在heidi的感情天平开始向aLex629倾斜，尽管对aLex629的感情在内心深处有阴影，却存着幻想，不肯放弃。而传说出众的才华也深深吸引着他她，她总希望能在两个人之间保持平衡，万一aLex629让她彻底失望，还有传说这个侯选人可以接替aLex629的位置，因此当传说再一次提出恢复与她的友谊关系时，heidi又一次断然拒绝，她坚持让传说做她的情人。
　　aLex629以为已经将heidi牢牢掌握在手心之中，在聊天室公然称heidi为老婆。传说开始有了嫉妒之心，对heidi说，我是个文人，他称你老婆，我就叫你娘子吧，heidi便开始在聊天中称传说为相公和老公。
　　那个时候三个人的关系是非常奇特的。两个男人同时视同一个女人为妻子，而那个妻子因为两个男人上网时间上的差异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在这个时候问题出现了，heidi对哪一个男人的感情是真实的？如果她对两个男人的感情都是真实的，那么一个女人能不能可以同时爱上两个男人？如果可以，故事的结局必须会有一个男人以悲剧而结束这场奇特网恋，而另一个对喜剧人物（没有人能保证喜剧的结束一定也是喜剧）的女主角是否在客观上极大的伤害了那个悲剧人物为此所付出的感情？
　　故事的一切都在进行中，当时谁也无法确定究竟谁是悲剧的主角。那个时候的传说终于像aLex629一样开始投入到了对heidi的感情之中，他发现他自己已经狂热的爱上了heidi，每个夜晚上网他不再理会他自己的网站，上网的目的由对事业的追求转向了对heidi的爱情之中。阿梅的身影在他心中已经淡忘，他心中除了那个叫heidi的女人，在网络中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能引起他的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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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aLex629终于知道传说成了他的头号情敌，他不能容忍对手的存在，向heidi下了最后通蝶，让heidi在他和传说之间做一个明确的选择。并且逼heidi交出她的名字密码。aLex629这一手是非常阴险的，企图从根本上断绝heidi与传说的交往。heidi再也无法回避，转而去征求传说的意见，传说对aLex629的阴险非常愤怒，强烈地表示了反对意见，heidi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方，而两个男人的态度又同样强硬。她终于感到了同时面对两个男人时的束手无措，无奈之下她对传说说她实在无法在两个男人之间选择。她准备同时放弃两个男人，离开网络，重新过她自己的独身生活，传说无言以对，默默地看heidi下了线，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
　　一连几天heidi没有上线，传说象疯了似的在梦之谷聊天室，自己网站的聊天室以外以及沈阳日报是故乡明聊天室到处寻找heidi，在一天夜里深夜3点，传说终于在梦之谷聊天室看到了heidi，当heidi进入聊天室时，整个聊天室空空荡荡只有传说一个人。
　　heidi：你在等我？
　　传说：除了你我还能等谁？
　　heidi：你为什么要天天苦苦地等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传说：因为我爱你。
　　heidi：你爱我吗？
　　传说：是。
　　heidi：你们都说爱我，爱我什么呢？还是一个人好，你看我一个人多自由，无拘无束，我走了，你保重。
　　传说：不要走！我疯了似的找了你好几天，你不要走！
　　heidi：不走又能怎么样，你们两个人都在逼我，我又无法选择，我想我最好还是我走了最好，我太累了，真想找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传说：你不要走，如果我们在三个之间非要走一个人，那么还是我走好了，我走只是我一个人痛苦，你走了是三个人痛苦……
　　heidi：不必了，我已经决定离开了。你放心，我以后想你们的时候还会回来看你们。还会来梦之谷聊天室，不过我不会再谈感情了，我会和大家一起开玩笑说些开心的话，说些没心没肺的话，说完以后就走，然后上班下班，过我平静的生活。
　　传说：你不要这样，求你了，我答应不逼你了，你把你的密码给他吧！只要你不走，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和他好吧，我还做你的弟弟，只要你不走！我只要能时常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heidi：可是他不答应，非让我和你断绝来往，我不想，也不愿意这样做。
　　传说：那好，我从此在网络消失，只要你能让你幸福，我愿意为你牺牲。
　　heidi：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传说：因为我爱你，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家，希望你幸福，我走了，你多保重，我会想你的。再见了……
　　传说退出了聊天室，他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第四章：情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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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一直是古往今来众多的文学作品中的主题，什么是爱情每个人有各自的解释。《红楼梦》中贾宝玉与林黛玉是一场梦中的悲剧爱情，《西厢记》中崔莺莺与张生的爱情是现实生活演驿而成的生活中的喜剧爱情。《白蛇传》中许仙与白蛇，《天仙配》中七仙女与董永则是神话中的爱情。人们对爱情的传说代表了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人类社会，最基本的组成结构是家庭，夫妻是组成家庭的必然因素。夫妻间有没有爱情直接影响到家庭的幸福，拥有爱情的夫妻必定是幸福的。没有爱情的婚姻则是不道德的。命中注定是一场悲剧，那么男女双方拥有爱情而不能结合是不是一场更大的悲剧呢？
　　传说主动放弃对heidi的感情从表面上看是一种逃避，其实应该说是一种更为深沉的爱情。很多对爱情的解释就是如果爱一个人，就必须完全占有对方，包括对方的精神与肉体。他们认为获得对方的肉体之爱，即性爱才算达到了爱情的最终目的。那么让我们来探讨一下精神之爱与肉体之爱之间的区别。精神之爱是通过心灵之间的沟通来完成的，这种爱被某些沉甸于肉体之爱的人嗤笑为柏拉图式的爱情。他们认为与肉欲之爱相比是微不足道的。我们不否认肉欲之爱是男女双方正常的生理需求，可是这种需求我们通过另一种形式来完成：即妓女。对于性爱来说，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找到替代品来完成这种需求。而精神之爱则是唯一的，我们找不到另外的形势和方法来替代和转移由精神之爱带来的巨大痛苦，精神之爱是属于灵魂，肉欲的性爱属于生理需求，前者是无可替代的唯一，后者是可以随便替代的，唯一与随便替代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精神之爱与性爱最大差别。
　　传说在爱情上退让缘于这种精神之爱与性爱之间区别的认识。我们知道他是生活在虚拟世界中的一个角色。在那个世界里他赖以生存下去的基础是他的精神。精神总是与理想、梦想、幻想联系在一起，它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肉体总是现实中的物质世界息息相关。对于生活在虚拟网络中的传说来讲，精神远比肉体重要（无论这种选择对他而言是主动还是被动，都直接影响了他对他所临的事物的判断与选择方式）。所以他从那场感情中退让了出来。他再一次离开了网络，决定忘记heidi，开始另一种新生活
 
2
　　传说一直在写一本名叫《萍》的长篇小说。因为种种原因他曾几次中断了他的写作，当他从网络中退出来后，重新开始动手完成那部自传体性质的作品。他想用这种方法替代网络与heidi带给他的诱惑。
　　传说在文学上无疑是有天分的，他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写出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同年在北京一家大出版社获得终审通过列入出版计划，但被告知由于出版形式不好，传说必须先垫付给出版社一笔出版资金。家境贫寒的传说无力支付那笔对他来说数目巨大的资金，因此出书流产了。但是出版社编辑的惋惜与对传说作品的肯定极大在鼓舞了传说，使他选择了创作的道路。出身底层社会的传说由于他所处的社会地位决定了他的写作视角。为下层老百姓写作，描写他们悲欢离合的故事成了传说创作的主题。他通过与下层老百姓长期的接触，深刻地了解了隐藏在表面真实下的许多丑恶，他所具有的正义天性使他无所畏惧地成了广大下层百姓的代言人，而中国的文学现状注定了他的悲剧悲剧角色，政府提倡扶持的是的主流文学。一切对政府有利的作品和作家青云直上，被执政者扶上了中国文学的圣坛。传说曾经有很好的机会能使他挤身于那种被政府养着的喜鹊之中。在北京上作家班时，北京一家大型文学刊物的副主编看上了传说的作品。那家刊物是中国文学旗帜与舵手，是中国作家必经的成名之路，副主编的约传说单独谈话，对传说说：你的作品写得非常好，是我这么多年来所见到的最年轻最有潜力的作者，可惜你的创作思想出现了偏差。在我们取稿标准中，政治标准永远是第一位的。这是先觉条件，我们的艺术必须无条件地为党服务，违反了这个标准，你的作品就算获了诺贝尔文学奖，我们也是不予以承认和发表的。副主编劝传说按照他的指导思路去修改作品，并表示修改后将在刊物首要位置隆重推出传说的作品。传说果断拒绝了副主编的好意。在成名与灵魂的自由面临选择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传说的才华引起了一位书商的关注，他约传说去河北保定谈稿，请传说按照他的意愿写色情小说，并向传说保证可以让传说获得巨大的报酬，传说再一次拒绝了诱惑。
　　传说之所以这样做与其说他自视清高不如说他想保持一颗自由的灵魂，他总把自己的作品看成他生下的孩子。为了能让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而将孩子动手术变成一个毫无思想的机器人或将孩子送到青楼去卖身都是传说所不能接受的，现实中他无力让他的作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而虚拟的网络给他的作品提供了一个展新的前所未有的新世界。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传说和他的作品无疑是自由和无拘无束的。他终于在那里找到了能让他灵魂为之安息的地方。传说知道像他这各种为了灵魂的自由不愿做喜鹊而成为夜莺的人还有很多，所以他开始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开始营建一个叫“美人鱼”的文学天国，他希望能为那些孤独的夜莺们提供一个施展报负的舞台和精神家园。
　　文学网站的建设影响了传说本身的写作，他由一个作者的角色转变成了为它人做嫁衣的裁缝，担当起了网络编辑的角色，编辑是一种奉献者的职业。他们默默无闻，却有着一双慧眼，把众多的无名作者塑造成了文学和思想上的巨人。传说从作者转变为网络编辑的过程完全是传说的一种自愿行为，他从不认为是一种牺牲，他总是善于把大家的成功变成自己的喜悦，因为他知道那种成功里也有他付出的一份汗水和努力。
　　heidi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传说预先设计好的网络轮回之梦，我们不能埋怨传说因为感情而误入了岐途，传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有着自己的七情六俗，而爱情又是我们这个世界上最古老最伟大的情感，当一个人面临一场荡气回肠的感情时，谁又能断然拒绝那种诱惑呢？
 
　　3
　　传说重新拿起了笔进入了作者的角色，他试图用这种方法来抹平由于失去heidi带给他的巨大的精神痛苦。与有些善与夜晚写作的作家一样，传说总是习惯在深夜伏案笔耕，在那种时候，万赖俱静，人世间的喧哗与骚动都复归于平静，当物质开始沉睡时，精神与灵魂开始从肉体中分离出来，在无边无际的夜空自由的驰骋飞翔。传说喜欢黑夜带给他的孤独与宁静，在那个时候他成了自己精神上的上帝，随心所欲地用笔开始构建和创造他精神上的乐园。创造是快乐的，忘我的创造是一种精神上巨大享受，在创造中传说才真正休验到了生而为人的价值与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而肉体却像一个邪恶的神灵，强烈的嫉妒心使它驱使睡眠这个使者在传说陷入创造之中时开始惊忧传说。无声无息的打扰使传说放下了手中的笔随睡眠使者一齐进入了梦香。
　　梦中的人生我们知道也是一种人生，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在某种程度上梦是人在现实生活中的延续，同时又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精神世界，传说在创作一度忘记了heidi带给他的精神上的痛苦，而实质上的这种痛苦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深深地隐藏在了灵魂的最深处，当传说放松了一切戒备和防御进入梦中那个世世界时，那种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感情开始释放爆发，主宰了传说梦中的世界。
　　传说在梦中看见自己变成了一个流浪的歌手，在一列不知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的列车上歌唱，他一节车厢唱着，列车上的人们都在静静地听他反来复去地唱着一首伤感的情歌：
　　我会在我们相识的那个地方等你，
　　不管时空怎么变换，
　　无论你走得多远，
　　我都会在我们相识的那个地方等你，
　　不要问我爱不爱你，
　　不要问我是不是你的唯一
　　我会在我们相识的那个地方等你，
　　默默地
　　等你
　　等你回来的那一天……
　　传说一列车厢一列车厢地唱着，在一个车厢的节口处，传说看见了heidi，heidi长发披肩，一袭白衣，站在车厢口漠然地望着传说，象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传说更加伤感，流着泪开始往回走，弹着吉它唱着那首忧伤的情歌，这时，车厢中蹦起来一个人冲着传说大吼：别唱了，再唱我揍你！列车中的人们愤怒了，拥向了那个高声叫嚷的人开始揍他，传说穿过人群，一节车厢一节车厢走着，流着泪唱着那首伤感的情歌……
　　梦然后醒了，醒来时的传说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枕头湿了一大片。传说在黑暗中睁着眼，任泪水流淌，他终于明白试图忘记heidi是一件多么图劳无力的努力，他承认自己失败了。没有什么东西能替代他对heidi的感情。他下了床，已经是后半夜4点多钟，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该天亮了。传说去了网吧，给heidi发了一封标题为：“我会在我们相识的那个地方等你”的邮件。梦中的歌词传说每一个字都刻骨铭心地记着，记录在了给heidi的邮件上。后来传说把那封邮件编辑成了一个同名的贴子贴到了美人鱼文学网站与另外几家文学网站的论坛上，引起许多网友的共鸣与热烈反应。大家一致认为那是是发自内心世界的真正的感情流露，是一篇让人为之流泪的贴子。
　　heidi无疑地被传说的痴情所感动，她很快在收到传说邮件的第二天回了信：为你哭，为你痛，为你伤心是我现在唯一的心情，你去哪里了？真是去流浪？？你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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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再一次恢复了与heidi的交往，heidi在这个时候心中天平又开始向传说倾斜，她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矛盾与选择之中，她分不清传说与aLex629哪一个在她心目中最重要。她对传说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如何选择，她告诉传说她快要回国探亲了。她准备前往传说所在的那个城市看望传说，并说已经给传说买了几本文学名著作为送给传说的礼物。同时还催促传说赶快完成那本名叫《萍》的长篇小说，她准备在来看传说的时候那部书的书稿带走翻译成英文，在美国出版。heidi对传说说，不管将来如何结局，她都是传说永远的情人。
　　heidi又开始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aLex629对这种情况也开始无可奈何。heidi向aLex629表示了强硬的态度，如果他再阻止她与传说交往，将断绝对他的关系。aLex629不敢再强逼heidi，只好加紧了感情攻势，希望能利用比传说早认识heidi两个月的时间优势来战胜情敌，赢得这场情战的最终胜利。
　　在同一段时间内，传说几个担任美人鱼论坛斑竹的网友开始对传说不满起来，大家一齐向传说提意见，埋怨传说为了爱情放弃了对网站的管理，电脑公司的老总也向传说提出了警告，请传说加强对网站的管理，公司老总在传说几位网友的联合劝说下，开始动手升级美人鱼网站的论坛和聊天室。
　　新聊天室的改进使聊天室增加了许多新面孔，网站人气充足，又开始日渐兴旺起来，一天深夜，传说在他的聊天室照例等heidi，一个叫梅的女孩子悄悄地出现在了聊天室。传说大吃了惊，以为是阿梅来了。那个女孩子似乎对传说很了解，说：“对不起，冒昧地用了你女朋友的名字。我看过你写给阿梅的贴子。”又说：“我见到聊天室页面的梅花很美丽，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传说有些失望。梅说希望多看几篇传说写的贴子，传说就指点梅去论坛看，然后去论坛管理回复贴子，不再与她交谈。自从那次见面后，‘梅’总是在每天深夜和清晨6点准时出现在传说的聊天室，名字挂在上面，很多的时候不说话，‘梅’的出现引起了传说的好奇，传说开始对这个每天定时出现却不轻易开口说话的女孩子有了了解的兴趣。而女孩子总是不太爱说话，仿佛有着极重的心事，又仿佛怀着莫名的伤感在等什么人的到来。传说在他自己的聊天室用的网名是‘心静如水’，‘梅’总是在想说话的时候问传说怎么样才能心静如水。传说就用佛教的理论来劝告导‘梅’，让她去看流水，看落花。‘梅’说她已经这样做了，可是依然无法做到，传说感到了对方深深的忧伤，开始不断劝慰她，两个人逐渐熟了起来。有一天夜里传说忍不住问‘梅’本来的名字，‘梅’说她叫楚仪，曾是新品论坛的斑竹。
　　传说吃了一惊，一年前传说常去他们这个地区党报网站的新品论坛。楚仪在那个论坛就像传说在梦之谷论坛一样大名鼎鼎引人注目。传说虽然很少看她的贴子，却因为楚仪这个名字的特殊美感而记在了心中。楚仪告诉传说，她原来在美国洛杉矶留学，因为身体不适，家里又出现了变故，所以才回国。她的父亲在北京，家在河南的一个城市，由于家庭变故，故乡留一个巨大的公司无人管理，她接过了重担。楚仪告诉传说，她的身体最近很不好，天天在输液，还在为公司一个数额巨大的投标而整日忧心，唯恐因为失误而使公司陷入无法挽回的困境。传说问对方的年龄，楚仪回答刚20岁出头。传说心中对楚仪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怜爱之情。楚仪在现实生活中必须做出一副女强人的姿态来维持公司的事业，特定的现实身份注定他在面对众人的时候无法也不能流露出一丝软弱的表示。她只有将全部的伤感孤独和寂寞在网上倾诉。而传说成了她最好的倾听者与安慰者，传说也心甘情愿地担当了这个角色。
　　楚仪每天午夜时分与传说告别休息，清早六点左右准时进入传说的聊天室。两个人在清早7点半告别，同时下网，楚仪去公司，传说回家照顾母亲。这种准时的没有承诺的约会持续了半个多月，一天清早传说即将与楚仪告别的时候，楚仪留住了传说，说她心情很不好，问传说能不能多陪她一会儿。传说就留下来，可是对方却久久不说话，传说觉得有些奇怪问楚仪怎么了，楚仪在电脑屏幕上就敲上了一行字：我在哭……，传说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安慰楚仪，楚仪沉默了一会问：你还在吗？传说说：在，我在陪你。楚仪开始敲出了一行字：你是哥哥吗？传说回答：是，我是哥哥。
　　楚仪说：哥哥，我好想你。你在哪里，我要去见你，你坐在那里别动，我这就去找你。
　　传说说：你在那里？
　　楚仪说：我在濮阳。
　　传说：太远了，跑这么远只为了来见我一面？
　　楚仪：我不愿意见我？
　　传说：不，可是你身体不太好，不适合坐那么远的车，你要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吧，回头我去濮阳看你。
　　楚仪：你会来吗？
　　传说：当然，我一定去。
　　楚仪：你把电话告号码告诉我，我给你打。我现在想听你的声音。
　　几分钟，两个人通上了电话，楚仪声音跟传说想象中的几乎一样，带着一种莫名的无法消除的淡淡的忧伤。楚仪听了传说的声音说：你不是哥哥。传说说：为什么？楚仪沉默了一下说：没什么，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和你在一个城市，我一直以为你是他。传说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楚仪说：我没有失望，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从现在起不把你当做他了。传说说：那么你还来我的聊天室吗？楚仪说：来，当然来。
　　放下电话后传说才知道自己被楚仪当做了另一个与他同在一个城市的男人，当他再次与梦仪在聊天室见面时，传说开始问她过去的男朋友的情况，并表示可以替她寻找那个男人。楚仪说不必了是我不对不起他，是我主动提出的分手。传说就问为什么，楚仪说：我和他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和他分手后去了美国，以后还要去，既然将来不能永远在一起，还是早点了断分开的好，以免将来更深的痛苦。
　　传说这时才明白楚仪为什么总是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忧伤。事业的重担，爱情的失意，疾病的折磨象三座大山压在一个刚二十出头的柔弱女子的双肩。推之不去，卸不掉，逃不脱，还不能在人前流露，所有的痛苦只能一个人承担。虚拟的网络使传说与这个多忧善感的女孩子相遇，传说感到了自己肩上也重重地压了一付担子，他常常想去楚仪身边替楚仪分担一些痛苦与重压，可是家庭的现实使他无法成行。母亲每天需要人照顾，一天也离不开人。另一个羞于出口的原因是他连去看望楚仪的路费都拿不出，两个姐姐给的生活费刚够母子二人生活，没有一点闲钱。和楚仪张口要路费传说是说不出口的，虽然楚仪最不缺的就是钱。但传说不想失去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他只有在虚拟的网络中尽力安慰楚仪，尽量使她心情愉快，忘记尘世间的凡尘旧事，而楚仪在事实上把传说当做了情感上的依靠，两个人日益亲密，彼此之间都有点相见恨晚，难舍难分了。
　　5
　　在和楚仪交往的同时传说照旧与heidi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在传说的记忆中，他与楚仪、heidi同时在他的聊天室相逢只有二次。第一次是在深夜2点左右，heidi上线进入传说的聊天室，传说刚和heidi聊了几句，楚仪也进了聊天室，楚仪在传说的聊天室从来不用楚仪这个名字，他怕遇见过去的熟人，美人鱼网站刚和新品论坛交换了网址连结，那个论坛的几个斑竹也常来传说的聊天室做客。而那时的楚仪已经辞去了新品论坛斑竹的位置，在那个论坛里，她结识了那个让她为之心痛的和传说同在一个城市的男孩子。她想忘掉过去的一切，却做不到，好只有化名来传说的聊天室，以一个别人不知道的身体来看望过去的些朋友，静静地看他们说话，消磨她孤独寂寞的时光。
　　那天深夜2点钟左右，heidi传说和楚仪第一次在网上相逢。三个人用的都是私聊，传说可以看见heidi和楚仪的话，而heidi和楚仪因为不相识最终没有说一句话。当时heidi正兴高采烈地讨论一件事，heidi一直催着传说赶快回答，传说正忙着回答heidi的时候，楚仪出现了。
　　楚仪说：哥哥
　　传说因为忙着回答heidi没有及时回答楚仪的话，他想回答完heidi以后再招呼楚仪。可是愈忙愈乱，heidi一句一句提问，不容传说有喘息的机会。
　　楚仪再一次说：哥哥你在吗？
　　传说忙乱中回答了一个“在”字，在与楚仪的交谈中，这是他反应最慢，回答字最少的一次。
　　楚仪说：你很忙？
　　传说不敢再耽误，说：heidi来了。
　　楚仪奇怪地问：heidi是谁？
　　传说：是我的女朋友，她在美国。
　　楚仪：你的妹妹可真多……
　　那边heidi已经开始在催问：你怎么不说话，快说话呀？
　　传说只好转身去应付heidi。
　　楚仪说：你太忙了，我走了，本来我很想你，半夜起来想找你说话…我走了……
　　传说：你别走。
　　楚仪已经悄然退出了聊天室。
　　三个人第一次在聊天室同时相逢实质上是一场情感上无声无息的战争。那时的传说还沉醉于对heidi的爱情之中。他虽然也很喜欢楚仪，却把这种喜欢局限在了友谊范围以内，在传说的内心深处，他一直把楚仪当做一个弱小的受伤了伤害需要安慰的妹妹对待，他却完全没有想到楚仪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是一个历经感情苍桑已经很成熟的大姑娘了。楚仪同样需要友谊范围以外的那种人间最美好的最圣洁的爱情。当楚仪在一个深夜因为思念传说无法入睡而来网络上寻找一种感情上的依托时，却意外地与heidi相逢，致使楚仪伤感地悄然而去，重新陷入了无人安慰的巨大孤独之中。
　　传说在楚仪离开聊天室悄然而去时突然感到自己一定做了一件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事：他为了heidi放弃了楚仪！
　　传说的心开始颤栗，他仿佛看见了楚仪离开聊天室时孤独的身影和幽怨无助的眼神。
　　“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了吗？”传说在心里一次次向自己的心灵发问。而heidi却不容他再思考关于楚仪的事情，又开始向也提问，heidi总是问传说为什么要爱她。
　　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爱我？”“你爱我吗？”这是情侣之间经常出现的话题。当一个男孩子或一个女孩子被迫回答这个问题时，回答的答案总是虚伪和口不对心的。你不能说真话，真话往往是伤人的利器，你能对一个女孩子说我爱你好有钱，长得好漂亮，家里好有势力，可以帮我青云之上吗？一个女孩子对地一个男孩子说我爱你家的别墅好气派，你爸是局长，你刚提了副处，跟着你我可以坐享荣华富贵一生衣食无忧？！当然不能这样说。于是只好睁着眼说自己也不相信的假话，好在关于爱情的海誓山盟现成的词句几千年来文人们留下了许多，足够男女双方互相欺骗利用了。
　　传说在面临和heidi提出这样的问题时是从不正面回答的，他知道真正的爱情是无法用语言来表示，当heidi逼问的急时，传说只能回答：我可以让时间来证明一切。
　　事实的确是这样，时间是检验爱与不爱最公正的裁判。随着时光的流逝，世上万物将会得到时间公正而无私的判决。
　　传说只能在心中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的确是爱heidi的，他对待爱情的态度是专一而严肃的，他无法同时面对着两个女人谈爱情。所以他只能断然拒绝了楚仪在孤立无援时向他伸出的寻找感情寄托的手。尽管在拒绝的时候他感到了心灵的震颤和对楚仪巨大的愧疚。但他的本性促使他本能地做了这样的选择。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三个人再一次在传说的聊天室里相遇。楚仪仍是后来者，传说出于对楚仪的愧疚，抢先和她打招呼，楚仪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她也在？！就匆匆离开了聊天室，自从这次相遇后楚仪一连几天没有来传说的聊天室。传说预感到了楚仪对他冷淡的原因。他在心里非常为楚仪担心，他虽然不能给楚仪像heidi一样的感情，可是他觉得有责任和义务帮助楚仪度过她的心灵与情感最脆弱的时期。
　　男女之间的友情与爱情之间往往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友情与爱情同样都是人世间伟大的情感，但前者是博大无私的，而后者则是自私专一的。你可以同时拥有很多友谊方面的知己朋友，却决不会同时拥有许多你都热烈爱恋的女朋友。传说愿意给楚仪另一种意义上的感情，所以他象等heidi一样开始耐心地等楚仪再一次在他的聊天室出现。
 
　6
　　传说没有想到楚仪竟会前来找他，有一天夜里传说上线进入聊天室，发现楚仪的名字已经在聊天室挂着，两个交谈了几句，楚仪突然说：我就在你身边坐着，你看看的IP。传说看了楚仪的IP后惊呆了，竟然和他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梦仪和他在同一个网吧内。传说开始紧张地向网吧四处张望，时间已经是晚上12点多钟，网吧里上夜市的只有三、四个人。在传说的左前方坐着一个女孩子，那是当时网吧内唯一的女孩子，传说看不见女子的脸，只看见一个后背，传说刚想站起来，聊天室里楚仪开始说话：不要动，就这样坐着和我说话。
　　传说只好不动，两个人在聊天室开始交谈，楚仪告诉传说她以前来过传说这个城市，传说经常来的这家网吧的老板以前也是新品论坛的斑竹，所以她很顺利地找到了传说。然后开玩笑地说我下午就来了，等了你半夜还没有吃饭，你请客吧。传说有点尴尬，忙说没问题。可是他不用摸口袋，里面一分钱也没有，传说又一次想站起来，楚仪仿佛看见他的行动，说不要动，先说请什么，看看你对我有多少诚意，满意了我现在陪你出去吃饭，不满意我们就这么坐着聊一夜，天一亮我就回去。
　　传说：那好，我们就这么坐着聊。
　　楚仪：这么小气，我数百里地来看你，一毛不拨？
　　传说：我身上分文皆无，一无所有。
　　楚仪：这么说我不该来。
　　传说：让你失望了。
　　楚仪：失望？我为什么要失望？
　　传说：让你看到了一个网络英雄的真实面目，原来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楚仪：你指的是钱？那好我告诉你，我不看重这个，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在你们这个小小的县级市里，你们个人首富不过五六百万吧，对于我们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传说：是吗？那你看重我什么？
　　楚仪：我之所以来看你是因为你不仅是对我最好的一个男人，而且还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所见到过的最有才华、最出众的男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知道我不会看错人，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过，所以我才来找你。
　　传说：你不要这么说，我只是一个落魄的文坛浪子。
　　楚仪：你的情况网吧的老板都给我说了，你难道就这么埋设下去，如果你不是有个做网吧老板的朋友，你现在连上网都上不起，你能一辈子在人家这里免费上网？吃白食？
　　传说：那你说我怎么办，你给我指条道。
　　楚仪：我给你指两条道，一条是去我的公司帮忙，另一条是去北京，我爸在北京，你们地区的市委书记见了我爸都得喊首长，我很快也要到北京去了，你最好和我一起去，那里是首都，是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你的用武之地是在那里，而不是躲在这里浪费光阴。我这次来就是想带你走，我太柔弱了，需要有个人留在我身边帮我，我希望你就是那个人。
　　传说：对不起，我不想去。
　　楚仪：为什么？
　　传说：第一，我对政治不感兴趣，第二我不会经商，第三我不想依附在别人羽翼之下靠乞食过活。
　　楚仪：我不是别人。
　　传说：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谈点别的？
　　楚仪：你不去？
　　传说：很抱歉，我没有兴趣。
　　楚仪：你没出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男人。
　　传说：本来就不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楚仪：那么你和她就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暗地里了解过她的情况，还听说她快要回国了。就你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家。连顿饭都请不起人家，你跟着她走难道不是吃白食，在人家手指缝里讨饭吃？
　　传说无言以对。他知道他自己对heidi的感情是真实的。在虚拟的网各中他是巨人，那个世界是属于他的，他在那里咤叱风云，笑傲一切。可是当他从网络中退出来进入现实时，巨大的失落感和反差总使他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悲哀。高尚与自卑，伟大与渺小，生命的尊严与生活的压力就象相互对立不可融合的两极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他不敢想象当他面对现实中的heidi时是不是还有勇气和她谈情说爱，楚仪的突然到来完成了heidi出现的预演过程。传说出于本能的自尊心和他内心深处一直坚守的原则，拒绝了楚仪，那么如果不是楚仪而是heidi出现在传说面前，传说会毫不犹豫地跟heidi走，去美国？
　　会吗，会跟heidi去美国吗？
　　不！不会的！
　　传说对这个问题已经想过了无数次，灵魂都对肉体做了否定的回答，那么为什么还要爱heidi，为什么要爱？
　　若干年后，传说再一次思考起当初爱heidi的动机和原因，时间给了他公正而严厉的回答：传说，你那时对heidi的爱其实只是一种你心中梦想的寄托，你希望那个远在美国的女人能帮你，使你的梦想插上飞翔的翅膀，飞到广阔的世界上去自由的飞翔，你那时对heidi的爱实质上只是你梦中想要飞翔的翅膀，就像一场梦中的爱一样，只和精神有关系，和肉体没有半点关系。当然，这也是你传说一厢情愿的想法，当你的翅膀折断和消失的时候，就是你从那场梦中醒来的时候。
　　楚仪见传说默不作声，为了缓和气氛放松了口气问传说饿不饿，如果饿就一起出去吃点东西，传说反问对方饿不饿，楚仪对传说说：我都被你气饱了，什么也吃不下。
　　传说笑了起来，在聊天室打上了一行字：那好，我们就这样坐到天亮。
　　他们并没有这样坐到天亮，网吧老板微寒坐在网吧主机前一直注意着传说和楚仪。见两个人都不动，急了。从OICQ上给传说发了几句话：你小子木头啊，我要关你的机器了，快陪人家出去转转，请人家吃点饭，你先过来一下我给你点钱。
　　传说回了句：对不起，就这样坐着挺好，微寒懒得再和传说说废话，用主机直接锁住了传说的机器，然后给他关闭了。
　　传说无可奈何地站起了身，与此同时楚仪也站起身向传说走了过来，两个人的机器也就几步远，两个人终于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现实中的楚仪美丽、清秀，有一种文静的大家闺秀特有的气质。在楚仪面前传说开始自行惭愧起来，不知道该对楚仪说些什么为好。楚仪看来和微寒以前还是很熟的朋友，她俏皮地对微寒做了个鬼脸，说：一齐出去吃点？微寒懒懒地站起身，说：“算了，我不做电灯泡”，他示意楚仪先走，然后乘楚仪转身的时候往传说口袋塞了点钱，推着传说出了门，然后拍地一声将门反锁上了，断了传说的归路。
　　网吧外的夜空星光满天。已是四月初的春季，深夜的微风还带着一股凉意，网吧的拐角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夜空下像一个静静的睡美人卧在那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风韵之美。楚仪已经打开车门冲传说招手，让他快过去，传说见过大世面，知道楚仪开的车子是林肯，市价一百多万人民币，传说上了车，说：“你还真有钱，你这回的行套就身价百万。”楚仪发动了汽车，抱歉地对传说解释说她不是个爱摆阔气的人，只是最近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坐那种劣制的低档车，又说她天一明就得赶回去，中午还要出席一个剪彩会，她是主角，必须赶到。传说笑了笑说时间这么紧怎么想起来跑几百里地看我。
　　楚仪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我终于凭我的能力为公司的一个项目中了标，所以才跑过来看你，想让你分享一下我成功的喜悦，当然，我的成功和你分不开的，如果没有你天天陪着我、鼓励我、安慰我，我可能早就垮了，不会有今天的成功”。
　　传说：“哦，祝贺你，中了多少？”
　　楚仪说：“六千万，是一条商业街的建筑施工权。今天我要请你大吃一顿，拣你能想象到的好吃的东西尽管说，如果饭店不开门，我们开着车撞进去吃”。
　　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市中心的大道上，楚仪问传说往哪里去，传说对楚仪说你跟着我手指的方向走，我请你去吃一种你从来没有吃过的好东西。楚仪来了兴趣，顺着传说的指引穿过两条小巷，在一家大工厂的附近的居民区夜市上停了下来。两个人下了车，传说走到一个挂着“鸡汤面条，一元一碗”的地摊前熟练地和地摊老板打着招呼，让老板下两大碗鸡汤面条，另外再加四个大饼（传说一向称烧饼为大饼）。
　　楚仪皱着眉随着传说在地摊的凳子前坐了下来，小声对传说说：“就请我吃这个啊，多不卫生，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才一元一碗”。
　　传说自嘲地对楚仪说：“一元一大碗的鸡汤面条对我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就这我还没钱经常吃呢，实话告诉你吧，我请你吃鸡汤面条的钱还是微寒刚塞给我的，不然我连这个也请不起你，你知足吧你”。
　　楚仪忍不住笑了，说：“听微寒说你还做地区党刊的记者，凭你的才华不该沦落到如此地步吧。
　　传说说：人各有志，我觉得这样做好。
　　楚仪奇怪地扫了传说一眼，见传说阴了脸便不再说下去，转身招呼老板去做几样精致点的酒菜端上来。楚仪问传说喝什么酒，传说说有你在我不能醉失了做哥哥的风度。啤酒吧，肉最好是狗，很常时间没有钱吃了。楚仪说，喝白酒，我陪你一起喝。地摊老板说只有二锅头，楚仪说是白酒就行。传说说那酒太辣，我喝还可以，你怎么能喝，楚仪说少说废话，今天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大作家都能喝白酒我为什么不能喝，两个人就开始喝。楚仪注意到传说没抽烟，忍不住夸了传说几句，传说笑了笑说不是不抽，前天还抽着，今天没钱买只好忍着。楚仪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盒‘玉溪’往传说手里递，说：“不早说，这是我招待客人用的，你留着吧”。传说不客气地接了，抽出一根点了火，顺手将剩下的下了口袋，楚仪瞅着传说狼吞虎咽的吃相直乐，笑得传说有些发毛。传说几两酒下肚便少了许多拘束，于是乘着酒劲冲楚仪瞪眼睛：“小丫头，傻笑什么。”楚仪更乐了，说：“我喜欢你的吃相，真是一个傻哥哥。”
　　酒有时候实在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暂时忘掉许多红尘中的烦恼与忧愁。两个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恢复了在网络中的亲密与热情。开始重新变得无话不谈起来。
　　当两个人从地摊上站起来时，天已经微亮了，楚仪抢着要付帐，传说发扬风格让我女士优了先。两个人喝的都不少。彼此相扶着走到了车前，楚仪上了车，打开另一侧的车门示意传说上车。
　　传说笑了笑问楚仪：“我上了车和你去哪里？”
　　楚仪说：“去你家。”
　　传说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带楚仪回家？破旧的院落，凌乱的家具，病卧在床的老母亲，与面前的豪华轿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豪华轿车面前传说再一次从沉醉中醒了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目前在现实世界的身份。
　　传说说：“我没有家，我走到哪里就是我的家。”
　　楚仪的目光一下子温柔下来，说：“那就跟我走，去我家，只要你愿意，那也是你的家”。
　　传说往后退了两步，身子摇晃着倚在身后一颗碗口粗的法国梧桐树下，摸索着掏出了烟点着了，重重地一口一口抽，楚仪见传说不上车，想下来拉传说，犹豫了一下终于没动，盯着传说说：“你不上来我走了，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
　　传说将头倚在树干上微闭着眼睛一口一口地抽烟。他心如乱麻，楚仪的突然出现让他没有一点精神准备，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待不远数百里前来看望他的女孩子。他心里清楚楚仪为什么而来，可是他不能接受，heidi的影子还牢牢地扎根在传说的心中，他觉得不能背叛heidi，他的心中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个女人。那不仅是对heidi的不公，对他自己和楚仪也是一种不公平。面对着眼前的楚仪，传说真想一脚跨进那个豪华的车体之中，那个开着的车门就像一道楚仪与heidi之间的界线，楚仪这边对传说而言意味着一个全新的现实世界，而界线那边的heidi则是传说在那个虚拟的网络世界中的翅膀。在现实与梦幻之间传说终于再一次选择了梦中的那个世界。他借着酒精的麻醉竭力向楚仪笑了笑，说：面也见了，客你也请了，你既然忙我就不耽误你了，再见了！
　　楚仪缓缓地关上了车门，摇下玻璃车窗看着传说不说话，默默地看着传说。传说扔了手中的烟头走到了车窗前说：“把你的手给我。”
　　楚仪伸出一只手，传说用两只手小心地捧着，俯下身在楚仪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将手送进了车窗内。楚仪平静地看着传说完成了告别仪式，突然笑了笑，对传说说：“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传说说：“你说”。
　　楚仪带着一丝嘲弄的表情看着传说，说：“请问你在现实中的生理问题是如何解决的。”
　　传说怔了怔明白楚仪的意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说：“妹妹，你喝醉了。”
　　楚仪看着传说尴尬的表情，笑了起来，说：“我的大才子，想不到你还挺羞涩的，再见吧，随时欢迎你去找我，我喜欢你的这种羞涩，虽然有点傻，可是我喜欢。”
　　林肯车慢慢地消失在传说的视线之外，传说摇摇晃晃地进了路边的厕所，他发现他的生殖器已经坚挺地硬了起来，传说嘴里叼着烟闭上了眼睛，手淫的快感很快布满了他的全身，他一泄如柱，然后发觉自己浑身无力，连站立的力气都将失去了，宛如一个久病未愈的重病患者，而这种浑身无力的病态不仅是肉体上的，也是精神上的。
　　在传说的恋爱经历中有过几次不成功的性体验，犹如蜻蜓点水一样毫无快感可言。他只有用手淫的方式解决他在性上的生理需求，在获得肉体欢乐上的同时他总在精神上有了一种沉重的负罪感，感觉他自己一定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是他无法禁止自己，只有在肉体的短暂快乐与精神的无形重压一次一次进行着那种在他看来即快乐又邪恶的生理体验。
　　当他终于在那个厕所里全身松懈下来的时候，他没感到快乐，相反一种巨大的负罪感弥漫了传说的全部身心，在那一瞬间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耻的人。
 
7
　　让他们转换一下故事的角色，将楚仪转换成heidi。heidi在一个深夜找到了传说所在的那个网吧，两个开着车一齐去吃饭，那么故事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heidi和传说会不会跨越精神之爱而完成性爱的结合？传说在楚仪走后曾无数次思考这个问题，他最终得出的答案是肯定的。如果heidi有性爱方面的要求，传说将会毫不犹豫地满足heidi，而绝不会强装成一个正人君子拒绝性爱，然后以自慰的方式去痛苦地解决生理上的需求。
　　从传说在对待性爱的决定上我们可以看出他对楚仪与heidi在感情上最本质的区别。性爱是一个分水岭，友情与爱情之间的区别因为这个分水岭而在传说心中显得经纬分明，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传说罩在了其中，而那张网无形的网却是传说自己织就的，自己把自己束缚在其中而无力自拔。
　　heidi无疑是一个受西方社会价值观影响的很新潮很现人派的女人，她在对待性的态度上是开放而热烈的。她曾热烈地表示回国后要去看望传说，给传说以最热烈的拥抱，还俏皮地问传说会不会将她绑在床上不放她再回美国。传说虽然还很不习惯heidi那种很西方化的思维方式，但在那个时候在内心中是深受heidi的，因此对heidi的热烈在内心深处是赞同和渴望的。他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在精神和肉体上完全拥有heidi，从而完成他对heidi完美无憾的爱情。
　　heidi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史，那场婚史是不幸而短命的，长期的孤身生活使heidi渴望能拥有一个男人来安慰和照顾她。那么在她漫长而寂寞的独身生涯里，她是如何解决她无法回避的生理上的问题呢？传说曾在聊天室和heidi讨论过关于这方面的问题。heidi在回答这种让人敏感的话题时是坦率而直接的，heidi很干脆地告诉传说她自己就可以解决。也就是说在heidi长期独身的生涯里，她像传说一样长期靠自慰解决生理上无法回避的问题。heidi在回答这种问题时是理直气壮的，她把这种自慰的行为当做了一场很正常的事情，丝毫没有传说所具有的那种自慰时的负罪感。
　　男人或女人在自慰时必定都有一个假定的性行为对象，那个假定的性行为对象很可能是很多以前的初恋情人，或者是我们心目中的偶像。当自慰者获得快感时，实际上者脑中的那个假定的性行为对象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heidi面对的自慰行为的坦然与传说面对自慰行为的负罪感说明人们在面对同一种事物时因各自所受的思想教育与所在地理位置的差异将会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heidi已经在美国居住了八年之久，正象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美国公民那样，她是思想也要西方文化的熏陶下逐渐西方化了。在西方社会，性教育在初级中学里就开始普及，老师们给年龄在东方社会看来还是祖国花朵的少男少女们发避孕套，避孕环，并教他们如何正确使用这些性功具，用以防止早孕带来的不必要的麻烦。而在东方社会特别是社会主义国家这种行为是不可想象和不能容忍的。性教育被看做是一件不正常的很肮脏的事情。在中学里仅有的几章有关生理卫生的课程老师们在很多时候都是避而不讲或是匆匆地一带而过。
　　传说上初中时的生理卫生老师是一个刚从师范学校毕业不久的女大学生。那个时候传说班里的同学们都在十四五岁左右，正是对性教育感到好奇和神秘的时候。女教师在教学上是认真负责的，但对生理卫生所涉及性教育一直拖延不肯开讲，到了下学期眼看不能再拖。班上几个早熟的留级男生在一次生理课上开始起哄，逼女教师讲她一直在回避的课程，女教师迫于无奈，脸红红的开始羞答答地讲课。突然有个捣蛋鬼站起来大声向女教师提问：“老师，阴道这个词我不懂，它是什么玩意，做什么用的。”年轻的女教师怔了怔，脸上失去了血色，她掩面奔出了教室。后来那个提问题的男生受到了学教严厉的处分。关于性教育的课程终于也没有讲，学校将那节内容列入选学内容，以行政命令的手段解除了生理女教师的尴尬处境。
　　生理女教师在面临性教育课程时所表现出的不自然与尴尬以及学校对那位提问的男同学的严厉处分使传说在那个时候就对性问题有了一种罪恶感。在他的心目中，性是肮脏和不正常的，是一种见不得人的丑恶的行为。当他无法抗拒生理上的反应而被迫自慰时，负罪感使他对他自己、对自慰时脑中那个假定的性为对象都充满了内疚，他在那个时候总把自己当做一个坏人，而那个假定的其实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性行为对象则成了传说心中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痛苦。
　　传说出于在性问题方面的羞涩没有问起过heidi在自慰时脑中那个假想的的性行为对象是谁，是他，还是aLex629，或者是一个纯种的美国人。heidi倒是问过传说几次类似的问题，他问传说在现实生活中以前有过多少性伙伴，面对这个问题传说依然感到了尴尬和不自然，他不忍心欺骗heidi，又实在无法向heidi坦白他自认为很肮脏的性经历。他就象当年那个女教师一样，只能夺路而逃。他身后传来的是heidi开心的大笑。
　　8
　　传说再次与楚仪在网上相遇时心里就有了一种对楚仪的负罪感，就仿佛他做了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极大地伤害了对方，而对方在实际上却对传说在心中认定的那种伤害根本一无所知。
　　楚仪再次与传说相逢时心情似乎比以前好了许多，她告诉传说她的父亲已经派人接管了公司，让她到北京去，然后到美国的洛杉叽继续去完成她没有完成的学业。楚仪在网上再一次劝传说离开他所的那个小城到她父亲手下的那个公司或去北京发展，传说再一次拒绝了楚仪的建议。在那个时候，传说已完成了他那部名为《萍》的长篇小说的初稿，正在加紧修改，并夜以继日地开始打电脑稿。他对部小说寄于了很大的厚望，希望heidi能实现她的诺言将小说翻译成英文在美国主流社会出版，然后走向广阔的世界，他在那个时候一直沉浸于对那部长篇小说的美好前景的幻想之中，其它的诱惑与之相比都成了微不足道的东西。
　　传说把他的这种想法告诉了楚仪，楚仪在看了传说给她通过邮件发过去的稿后肯定了传说的这种想法，但同时提醒了传说不要太过份依赖heidi的力量，她对传说说，她曾化名和heidi谈过几次话，那个女人给她的印象并不太好，轻浮，随便。并不是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的女人。传说论坛的几位斑竹也对传说做了与楚仪类似的提醒，他们告诉传说说：heidi在与他谈情说爱的同时与aLex629关系已发展到如胶似漆的地步。不仅如此，几位斑竹也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heidi轻浮的挑逗。传说对大家的这种说法开始将信将疑，后来他接受了一位论坛斑竹的建议决定那位斑竹的名义与heidi谈一次话，看一下heidi的真面目。为此他特地选了一个中午时分上了网，用那位斑竹的名字上了网在美人鱼聊天室等heidi，传说的朋友们告诉他，heidi经常在这个时候来聊天室聊天。
　　传说刚进入聊天室不久，heidi在聊天室出现了，她用的是一个只有传说才知道的网名，传说见她上来很习惯地与她打招呼称对方为娘子，然后让对方快喊老公，heidi很亲切地给予了回应，喊起了老公。传说兴高采烈地与heidi打情骂俏闹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并意识到了一个对他来说非常严重的问题。即他用的名字是他网站的一个斑竹借给他名子，而不是他本人的名字，实质上的heidi正在与他手下的一个斑竹而不是传说在打情骂俏。传说意识到这个问题后脑中轰然作响，身子轻飘飘的开始失去重心，就象一失足从万丈高楼摔下来，向下永远休止地堕落，堕落，下面仍深不见底，传说向下无休止的堕落，堕落……
　　heidi在线上热烈地与传说临时借用的这个名字说着亲密的话，并催传说赶快回答。传说艰难地打上了四个字：我是传说。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模糊了他的双眼，heidi怔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沉默了一下说：你为什么要欺骗我，用别人的名字。传说觉得心在一片一片地碎去，他抹了一把眼上泪水往电脑上打字：对不起，谢谢你今天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的真相，我今后不会再打扰你，再见了……
　　heidi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反映过来，说：不要走！你现在如果走，我保证你今后再也找不到我。
　　传说不说话，眼前模糊一片，连机器都湿了，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heidi说：你还在吗？你在干什么？
　　传说：我在哭。
　　heidi：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保证今后再不这样了，求求你不要哭了。
　　传说：我想去死。
　　heidi：你敢，你死了我就自杀，陪你一块死。
　　传说：我走了。
　　heidi：不准走。
　　传说：我看不清屏幕，眼里都是泪水。
　　heidi：那就陪我坐着。
　　传说：对不起，我去找手巾洗一下脸，我现在什么都看不清了。
　　heidi：好，你去吧，我会一直等到你回来，你不回来我就在这里等死。
　　传说进了网吧老板休息室舀盆了凉水将头浸了进去，冰冷的水淹没了他的大半个头颅，使他冷静下来，他找了把干毛巾将脸上擦干又回到了机器旁。heidi仍在线上等他，传说极有礼貌地和heidi谈了几句话然后说有急事，平静地与heidi道了再见，退出了聊天室。
　　这次事件对传说的心理打击是沉重而巨大的，自从他亲自证实了他的网友们对heidi的评价后，传说对heidi陷入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之中。他一度想听从网友们的劝告离开heidi，可是他做不到，不知不觉他在网上已经同heidi一齐度过了半年多的光阴，日日夜夜的陪伴使他和heidi之间有了一种难从割舍的依恋之情，他只有痛苦的开始放纵自己，游戏网络人生。
　　梦之谷论坛新增了一个笑傲江湖的游戏，传说把楚仪带进了那个游戏天地，他希望能在虚拟的江湖中快意恩仇，叱咤风云，以此来代替heidi给他带来的巨大的心灵上的痛苦。楚仪知道了传说的这种痛苦以后劝慰传说暂离开网络去现实中先找个糊口的工作干，她再一次请传说去她的公司，传说知道楚仪的公司主要业务是房地产和建筑，他对那种行业一窍不通，也根本没有兴趣，只好婉言拒绝了楚仪的好意。正在这个时候，传说所在地区报社的一个朋友来看望传说，对传说说报社的编辑有了缺额，如果传说同意，他将帮传说争取一个名额，传说有些心动，他那时候心乱如麻，也很想换个环境忘掉heidi带给他的痛苦，重新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几天后，朋友给传说打来了电话，电话打到了微寒的网吧，朋友告诉传说：工作的事说定了。朋友让传说在一星期内带着有关手续与保证金去报社报道上班。
　　9
　　传说对这份即将到手的新工作在心里是比较满意的，在高兴之余又为那笔数目不大也不算太小的保证金开始犯愁，heidi和楚仪是有钱的，可是传说无法向她们张口，上次因为替aLex629借钱被heidi当做了骗子的感觉仍记忆犹新，何况又刚和heidi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裂痕；楚仪那里传说更无法张口，传说连着几次拒绝了楚仪请他去她公司或北京发展的好意，在他刚拒绝以后又去其它地方谋职使传说在心里觉得很愧对楚仪。传说不想失去这份即将到来的工作，于是决定另想办法。
　　在传说又一次面临困境时，天使再一次出现了，就像阿梅及时出现在传说的身边一样，一个叫rose的女人向传说伸出了她的热情而无私的援助之手。
　　rose在汉语中的意思为“玫瑰”，玫瑰的意义往往象征着爱情。在那个时候国内刚刚兴起一场美国电影《泰坦尼克号》的疯狂热潮，影片中的女主人公就叫rose。影片中的爱情无疑是让人荡气回肠的：一个一无所有的穷画家，靠着赌博带来的运气登上了那条死亡之船，在短短的几天内与一位美丽的贵妇人相识相爱，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男主人公杰克终于以死亡的代价为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划上了句号。
　　当人们沉浸在对这场爱情结局的婉惜之中时，传说却看出了男主人公杰克的死是那场爱情的必然结局，惊心动魄的爱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与之紧密相连的最亲密的伙伴便是死亡之神。当rose终于无力的松开杰克的手，杰克向深海里沉去时候，也就是那个时候，rose与杰克的精神之爱也真正开始，杰克以肉体死亡的代价赢得了精神之爱在rose心中的永恒。假若杰克不死情景会怎么样呢？rose有她的未婚夫，未婚夫的地位和财产都是显赫的。rose能不能抛弃世俗上的荣华富贵去和一个一无所有的穷画家去浪迹天涯，就算可以，在长期贫困和一无所有的流浪生活中，rose能忍受种种贫穷的磨难而始终保持对杰克热烈而奔放的爱情？我们知道那一切都需要去证实。可是现实中是不允许那种爱情真实存在的，根本就没有那种爱情的立足之地，死亡是那种惊心动魄的爱情的最完美的结局。
　　当传说在美人鱼网站看到rose这个名字出现时，他马上联想到了那个风行全国的美国电影和那场电影的女主角。不过当时传说绝对没有把自己想象成杰克。那个时候的rose之所以经常光顾传说的聊天室并不是因为传说的缘故，rose在OICQ上结识了美人鱼网站一个叫haweng的论坛斑竹，她和haweng都有一个共同的业余爱好：炒股票。两个人常在美人鱼聊天室开个单独的房间长时间地研究讨论关于股票方面的问题，传说和rose在此之前有过几次简短的谈话，总共时间加起来不足半个小时。从谈话中传说得知rose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孩子已经上小学。由于haweng的缘故，传说一直对rose采取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他在谈话中称rose为姐姐，传说那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叫rose的女人才是网络轮回中的真正翅膀。
 
　10
　　传说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时是一天的下午，那天传说轮休，传说一共兄妹四个，陈了两位姐姐还有一位大哥，每个月轮流照顾老母亲，自从传说替两位姐姐尽义务后，每个月他能轮出一星期左右的时间来做自己的事情，传说接过朋友的电话后便上了网，他想和几个关系密切的网友借些钱去交报社所需要的保证金。等他进了聊天室以后发现美人鱼论坛的几个斑竹与聊天室的几个网管都在，haweng、海龙王、呢喃、慧儿……
　　传说决定向慧儿开口，现实中的慧儿是河南北部一个中等城市税务机关的工作人员，传说最初和她在楚之谷聊天室相识，那时的慧儿在梦之谷聊天室经常被几个网友欺侮，那几个人和梦之谷论坛的内部工作人员关系密切，所以在聊天室一向横行无忌，当慧儿受欺负的时候，传说挺身站了出来为慧儿讨回公道，也因此得罪了梦之谷聊天室的那些别有用心的网管。当慧儿得知传说的网站建了聊天室以后，便主动来到聊天室替传说管理聊天秩序。传说一直将慧儿当做他最亲近的妹妹，两个人的关系在网上相当密切。
　　慧儿看见传说进来便和他打招呼，传说简要的向慧儿说话了情况，不料慧儿听了传说的意见后一言不发，悄悄地离开了聊天室，传说的一颗心沉了下去，慧儿一言不发的离去使传说感到了虚拟网络的不真实和虚伪的本质，他不想再碰钉子，转身退出了聊天室，关闭了网站窗口准备起身走人，当他关到只剩下QQ时，rose的人头像变成了彩色，并开始向传说点头致意：小弟好，姐姐来了！
　　传说当时内心非常烦躁，慧儿的反应使传说对网络之间的感情产生了怀疑。rose问传说怎么不进聊天室，传说苦笑了一下说他刚出来，又对rose说他被一件急事难住了，无法解决。rose听传说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以后，向传说表示愿意帮助传说解决他所面临的困境，传说以为rose在开玩笑，因为在此之前他和rose只进行过几次时间很短的谈话，双方基本上都还不太了解，在rose的追问下，传说对rose说了他的住址，几天后邮递员将rose的汇款单送到了传说的面前。
　　与rose网上分手后传说又进了美人鱼聊天室，慧儿正在线上焦急地找传说，见了传说劈头就问：你去哪里了？害得我到处找你。“
　　传说心里很不痛快，说：你找我干什么？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慧儿说：刚才我爸打电话，没办法我就下线了，快把你的地址打给我。
　　传说知道自己误会了慧儿，想起刚对慧儿的不满心里开始有些惭愧，便对慧儿说刚才已经和一个朋友借过了。慧儿说你还挺快的啊，问那人是谁，传说想起rose交待过不要和任何人说，这是她答应帮助传说的唯一条件，就没敢和慧儿说，聊了两句别的就匆匆退出了聊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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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情都是因为很偶然的因素引起来的，假如慧儿的父亲当时不打电话，那么传说将顺利地在慧儿那里拿到他所急需的那笔资金，rose帮助传说的客观条件就将不复存在，也就是说传说没有机会体验到rose对他的真情，从而错过一段让传说终生难忘的感情。
　　那么是什么因素使rose毫不犹豫地向传说伸出了援助之手？在以后的日子里，传说一次一次地回想思考这个问题。也常常把阿梅与rose的行为放在一起做比较，阿梅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因为相信冬天的一个童话向传说伸出了温暖之手。那么rose呢，一个已为人妇人母的成熟女性，是什么东西使她轻易相信了一个当时对她还算陌生人的话？
　　是传说在网络中所展示出的那副虚拟的形象，还是她本身就是具有的一种善良而美好的天性？这一切也许都不太重要，当传说接过那份汇款时，他知道他收到的远远不止是一笔汇款，那是这个世界最美的好的真情。传说把他和rose的聊天记录复制下来，保存在了他的邮件的收藏夹内，他要将这份无私的真情保存一生一世。
　　12
　　楚仪和heidi先后从传说的邮件收藏夹内发现了那份聊天记录。（她们两个人都知道传说邮箱的密码）两个人对这件事的反应是不尽相同的，楚仪在通过追问得知情况后非常生气，她质问传说为什么不向她说而要向一个陌生的女人张口，她责怪传说没有把她当作最亲近的人看待，而是当作了一个连陌生人都不如的局外人。传说只好竭力向楚仪解释他这么做的动机和原因，楚仪恨恨地说：你的姐姐妹妹实在太多了，我要把她们全部杀光！只留下我一个人。又说：我已经把你的无忧公主杀了。
　　传说吓了一大跳，一问之下才知道楚仪在梦之谷江湖里将无忧公主杀了好几次。传说急忙去那个江湖查看。才几天功夫，楚仪已经成了那个江湖的大姐大，笑傲江湖，一呼百应，几乎已经没有人能与她抗衡，江湖已经成了楚仪时代的江湖。
　　传说为了让楚仪开心，开始恭维她，说她在现实中在网络中都是女强人，楚仪听了传说的恭维一点也不开心，相反开始伤感起来，她告诉传说，她马上就要动身到北京去了，在北京住一段时间后将去美国的洛杉机留学。她的父亲已经打电话催了她好几次，因为传说的缘故她一直都舍不得走。听楚仪这么说传说有点感动，表示要去送她。楚仪一时之间有点头把握不住，问传说是否真的的去送她，什么时候去。传说犹豫了一下对楚仪说他决定不去了，相见不如思念，免得到时候见了面动了感情无法分手，给双方都造成精神上的痛苦，楚仪就说你来吧，我给你留点钱，让你几年内不至于饿着，传说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不吃饮饭，我要自己养活自己，楚仪说好有志气，有个性，我喜欢，你等着我，我下网给你打电话。
　　电话里楚仪只是哭，不怎么说话，传说就劝她不要哭，说你是女强人怎么能哭呢，在公司你是老总，身价千万，在江湖你是女盟主，杀人如麻，一呼百应，你怎么可以哭呢？让别人看见楚总经理，楚仪女侠哭鼻子这么软弱多不好。楚仪仍哭，说：我就是软弱，我就是哭，让你哄我一辈子，给我擦一辈子眼泪。传说没了主意，就说你别哭了，我现在就坐车去看你，反正现在口袋装着rose姐姐刚汇过来的钱，你在家等着吧，几小时后我到了你那里给你打电话。
　　楚仪在电话里止住哭声，对传说说你等一下让我想想，停了一会儿，楚仪对传说说，你还是不要来了，我怕见了我没有分手的勇气，还是你说的好，相见不如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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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eidi在看了rose与传说之间那段聊天记录时反应是冷谈的。在聊天的时候她只是随口问了问rose是谁。当传说问起heidi对这件事的看法时，heidi冷冷地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传说冷笑起来，对heidi说：你放心，我可以和任何人张口借钱，但是绝不会向你要你一分钱。heidi问：为什么？
　　传说说：我和她们是友情，和你的关系是爱情，我不能让我们的关系沾上金钱的臭气，也免得让你说我是个骗子。
　　heidi不知可否回避了话题问：她寄的钱你收到了吗？传说说：还没有，正在路上走，很快就可以收到。
　　heidi说：你这么相信她？确定她真的会给你寄？
　　传说说：是的。我相信好就像相信我自己。
　　heidi说：哦，为什么？
　　传说说：因为一种以对人的感觉。
　　heidi说：有时候感觉只是一种错觉，我能确定你不会看错人？
　　传说说：是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heidi说：从来没有？
　　传说说：从来没有。
　　heidi说：当你有一天发现你看错了人时你会怎么办？
　　传说想了想回答heidi：大醉一场，忘了那个看错的人，一切重新开始。
　　当传说对heidi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没有想到，他自认为最亲近，最挚爱的人已经决定背叛出卖他，并且很快付诸于行动，将传说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巨大毁灭之中。
　　第五章断翅
　　1
　　传说去地区报社报了道，被分配了报社的网络部，当时报社的网络部刚刚组建，人手奇缺，工作量相当繁重。网络部主任是传说的好友，正是因为他的推荐传说才进了报社，上班的第一天网络部主任第一次站在上司的立场上给传说分派任务，让他担任正在建设中的报纸网络版的编辑，并要求传说严格遵守报社的各项制度，按时上下班是制度中最基本的制度，传说对网络部主任说他要回家安排一下，网络部主任给了传说三天的假期。
　　传说的老母亲因为煤气中毒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一年，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传说回到家后开始和大哥商量关于母亲的事情，传说的大哥是传说所在的那个城市一家小厂的会计，在家里是老大。在传说小的时候传说的长兄对传说很好。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传说的大哥结婚后才有了极大的转变。因为家境的贫寒，传说的大哥在三十岁的时候才结了婚，妻子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工人，优越的工作和高收入使她在婚姻上非常挑剔，等她到了三十岁时才发现挑过了头，无奈之下用她自己的话说很委屈很勉强地下嫁给了传说的大哥。新家庭与她娘家相比无疑在物质条件上有着很大差距。当她从一个富足之家跌入贫困家庭的处境时，对这个新家庭的不满转化成了对公婆的不屑与傲慢。她很快与传说的母亲势同水火，并严格约束着自己的丈夫。传说的大哥唯恐失去这场来之不易的婚姻，对妻子的话言听计从。开始疏远自己的父母，传说的父亲死时候，那个高傲的女人开始与丈夫一齐密谋分家产。在她的计划中想把家产的绝大多部分拒为已有。由于传说母亲与传说的反对才没有如愿以偿，因此夫妇二人开始视传说母子二人眼中钉，那个女人自嫁给传说的大哥以后从来没有喊过传说的母亲一声妈。她总是叫传说的母亲为老不死，隔三岔五地指桑骂槐，咒传说的母亲早点死去。因此，传说对这个女人在心里充满了厌恶，传说的大哥因为妻子的缘故对他的这个兄弟也越来越冷淡，同妻子一样将传说视为了仇人。
　　传说的大哥听传说说完了情况后，不冷不热的表示传说去地区报社上班是传说自己的事情，他自己工作也很忙，无法替传说照顾母亲，传说开始给大哥说好话，答应将自己工资的绝大部分给大哥以做为对大哥照顾母亲的补偿。传说的大哥有点心动，正犹豫不觉之间，传说的大嫂接了进来，气势凶凶地对传说说：“好事都让你占尽了，别做那样的美梦，我们有的是钱，不在乎你那几个小钱，你出多少钱，我们也不替你，你自己想办法吧。”
　　传说一向很厌恶与大嫂说话，就说：“我在和我大哥商量，没有你的事”，大嫂的声音更高起来：“怎么没有我的事，你大哥算什么，他一切都得听我的，告诉你，我说不行就不行，当初分家的时候老太太百般向着你，当初老太太为了你那么大岁数又嫁了人，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宝贝儿子，因为你害得我和你大哥在街坊四邻面关丢尽了人，便宜却都让你占了，你还没有一点做人的良心，如今想走了门都没有”。
　　传说听大嫂提起了母亲改嫁的事心中怒火升了起来，他大声对大嫂说：“好，这件事算我没说，我哪儿都不去了，留在家照顾我妈”。
　　传说的父亲死后不久，传说所在的工厂也开始不景气起来，经常放假发不出工资。传说原本贫困的家庭愈加雪上加霜，传说的母亲在年轻的时候当过工人，因为孩子多主动辞了职做起了家庭妇女。孩子们一各个都养大了，而她也老了。母子二人没有收入来源，陷入了三餐难以为继的地步，正在那个时候，传说再一次收到了北京一所大学作家班的录取通知书，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接到通知书，前两次都因为家庭的贫困被迫放弃了学业。恰好，当时有个街坊老太非常同情传说母子的处境，给传说的母亲介绍了一个老伴。后来成了传说的继父。
　　传说的继父的家世是非常显赫的，继父的父亲曾做过袁世凯的亲信大臣，督办河南钱粮，在传说所在的城市解放前是首屈一指的富户，继父是他父亲第三房姨太太所生，自幼受了良好的教育，有着渊博的学识，解放后由家庭成份的影响全家被发配到了黑龙江，继父不习惯东三省的严寒，又悄悄地跑回了老家。在落实政策后留在了故乡。在继父的资助下传说才得以完成了他的学业。
　　继父在传说家与传说母子生活了将近两年，在第二年的冬天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继父远在黑龙江的子女闻讯赶来，在没有与传说母子打招呼的情况下悄悄地接走了他们的父亲，顺便也带了他们父亲的巨款存款，什么也没有给传说的母亲留下，传说的母亲气愤之余要找那伙人论理，传说阻止了母亲，那时他已经找到了新工作，传说想以自己的能力养活母亲，使母亲不再受饥饿之苦。
　　看着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母亲，传说想起了母亲养育他的艰辛。于是决定放弃那份已经到手的报社编辑的工作。留在家里照顾母亲。
 
　2
　　让我们把故事的镜头倒转过来回到传说与heidi之间产生的裂痕的那个时刻，传说因为借用网友的名字与heidi聊天使传说对heidi深感失望。开始有意识地回避heidi，而heidi很快觉察到了传说对她态度上的转变，长期的日日夜夜的陪伴使她对传说也产生了一种很深的依恋之情，在她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失去传说这个朋友的，于是她开始发疯似的在各个聊天室寻找传说，几天后她终于在网站的聊天室找到了传说，向传说再一次表达了她深深的歉意，她说她为了传说这几天心如刀绞，茶饭不思，满脑子都是传说的影子，精神简直要为传说而崩溃了，传说在内心深入也深爱着heidi，面对着heidi动情的思念之语传说的心软了下来，他原谅了heidi带给她情感上的伤害，与heidi重归于好，可是心中的伤痕依然存在，成了传说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微寒一直冷眼旁观着传说与heidi之间进行的那场爱情，他对这场爱情持一种坚决反对的态度。他是楚仪的朋友，在新品论坛楚仪是年龄最小的斑竹，深爱其它各个版块斑竹的喜欢，大家都非常关心楚仪的感情归宿问题。楚仪的第一个男朋友温柔一刀是微寒的哥们，他亲眼目睹了楚仪与温柔一刀之间那场以悲剧结束的爱情全过程。楚仪失恋以后去了美国留学，没有时间再管理论坛，可是楚仪的名字依然在上面挂着，大家都自愿地尽心尽力地替楚仪管理着论坛，希望楚仪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回来与大家相聚。当楚仪消失半年后再一次出现在网络中向微寒详细询问传说的情况时，微寒凭着已婚男人的敏感已觉察到楚仪再一次陷入了感情的漩涡之中。微寒对传说的才华和为人非常敬佩，他为楚仪能够喜欢传说感到欣慰，觉得是一对才子佳人的最好结合，因此特意安排了那场楚仪与传说的会面。当他得知传说竟然拒绝了楚仪以后，开始对传说日渐不满起来，开始冷潮讽地对传说说风凉话，见传说不为所动又改变了战略，对传说说网吧的各种管理费用因为政府的治理整顿增加了许多，加之电费开始上涨，他已经不堪重负。他对传说说决定取消传说免费上网的待遇，让传说像其实网者一样开始付费上机。微寒试图用这种方法迫使传说接受楚仪，让传说离开这个城市到楚仪的公司去上班。传说一开始以为微寒在开玩笑，谁知微寒为了达到目的的开始硬下心来向传说要钱了。传说一气之下从口袋掏出钱扔给了微寒，说你既然真的要我就给你，微寒面对着传说扔过来的钱犹豫了一下真的收了起来，自此两个人的关系开始僵化起来，为了躲避微寒的冷言碎语，传说开始去其它网吧付费上网。
　　3
　　电脑公司的老总有一天把传说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对传说说公司网站服务器与北京电报大楼签定的租用合同已经到期，因为对合作方的服务不满意，他准备为公司的网站租用新的服务器，美人鱼网站也在更换之列，因为租用新的服务器需要一大笔资金，作为网站合作伙伴，老总请传说分担美人鱼网站一部分新的服务器租用费，否则将中止与传说的合作。
　　传说开始与公司老总据理力争，当初传说和电脑公司合作协议时，合同上已经明确了双方的权力和义务，电脑公司负责网站的各项技术性投资，传说负责网站的设计维护，版权双方各占一半，网站服务器的租用费属于电脑公司应当承担的技术性投资。
　　公司老总看了一眼传说递给他的合作协议又扔给了传说，对传说说他已经对网站注入了很大心血与投资，虽然访问量上去了，可是没有带来一分钱的利润，他的公司是商业性公司，不是在做公益事业。最后公司老总给传说下了最后通喋，限传说在一定时间内拿出合作资金，否则将不再与传说合作，公司将自己经营美人鱼网站。
　　老总的斧底抽薪使传说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之中，他的美人鱼网站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开始在岸上挣扎求生，传说终于感到了公司老总的阴险，他一直把美人鱼网站当做他在那个虚拟世界中的事业和支柱，并为之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努力，当他自认为心目中的那个文学天国已日益枝繁叶茂，根深蒂固之时，他才发现那个文学天国只是一座建在虚空之中的城市。公司老总就像手握重兵的袁世凯一样，轻而易举地从孙中山手中夺取了已经将要成熟的胜利之果。
　　传说决定与美人鱼网站的论坛斑竹们商议一下对策，那些论坛斑竹全部是传说是传说从梦之谷论坛带过来的网友，他想与斑竹竹们一齐与公司老总分庭抗议，保卫那个虚拟梦中的文学天国。
　　在传说约定的时间内，斑竹们大多数都到了，为了避开公司老总，传说开会的地点定在了梦之谷聊天室，大家在一起商量了许久也没有商量出结果，于是决定在省城举行一次聚会，商议美人鱼网站的前途问题。
　　4
　　自从得到了rose的帮助以后，传说与rose的接触日渐密切起来。传说开始试图深入地了解rose。面对传说的热情rose始终保持着非常理智的态度，她与传说姐弟相称，把双方的感情限定在友谊范围内，传说仔细地收集了rose发在美人鱼论坛上的贴子，想从中了解rose在现实生活中的过去。在rose的贴子中传说得知现实中的rose与她现在丈夫是大学时的同学，一起毕业，一起进同一个单位，然后顺理成章的结婚，教子相夫，像中国的大多数夫妻一样过着平谈如水的日子。
　　传说问rose现实生活中有没有爱情，rose开玩笑地说正因为现实生活中没有爱情，所以她才想来虚拟的网络世界里完成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传奇，在那一瞬间传说想起了《泰坦尼克号》的女主人公，不禁开始心动起来，在心里想如果她是rose，我会不会是故事的男主角杰克呢？那个念头在当时就像火花一样一闪即灭，因为当时的传说还深陷在对heidi的感情之中不能自拔，他在爱情上是一个情感专一的人，在那个时候就像他把楚仪当成妹妹一样，传说把rose当做了他心目中最亲近的姐姐，传说常向rose谈及他与heidi的那场正在进行之中的爱情。与传说的大多数网友一样，rose对传说的这场跨越国界的虚拟互联网上进行的爱情持一种否定的态度，rose认为双方距离太远不现实，她劝传说在现实社会里，在身边找一个女孩子做终生伴侣，传说对rose的劝告不以为然，在那个时候，他在心中坚信那个远在异国的女人是他在虚拟网络世界中唯一的爱情传奇。
　　5
　　heidi的归国路程是越来越近了，aLex629与传说的感情争夺战也日益激烈起来。与传说相比aLex629对heidi的感情攻势具有很大的优势。他与heidi的故乡都在沈阳，又比传说早认识heidi几个月，在爱情上往往是先入为主的，这是爱情中的一个定式。让我们来做个假设，假如楚仪比heidi早认识传说几个月，那么传说的爱情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副情景。传说完全可能投入到对楚仪的爱情之中，从而完成一对才子佳人的网络爱情者传奇。heidi做为假定的后来者必然在传说心目中没有爱情的位置。这种假设在传说与楚仪之间没有出现，真正出现的是heidi与aLex629、传说之间的时间差距，heidi在面对两个男人时拥有着绝对的选择权。heidi曾在聊天室中不止一次地对传说说，如果她在aLex629之前认识传说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将毫不犹豫地放弃aLex629保持对传说爱情的专一。正因为没有出现这种假设，所以她才面临了选择的困境，aLex629的先入主为使heidi对aLex629产生了爱情，等她发现传说也是她心目中非常优秀的一个男人时，她没有像传说对待楚仪那样始终把对传说的感情限定在友谊范围以内，而是同时爱了两个男人，在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两个男人她都没有见过，所以她无法最终决定选择哪一个做为她的结婚对象，她的归国在某各意义上成了一种决定爱情的旅行，在此之前，她决定把两个男人都抓在手心，一个也不放手。
　　alex629充分地意识到了传说对他在爱情上的威胁，他既然无法干脆地清除情敌，于是就采取了迂回的战略。在梦之谷聊天室很多的网友都知道heidi与传说和alex629之间的感情纠纷，在这些网友中有些人是传说的老对头，aLex629联合了这些传说的对头开始一齐对付传说。他们在heidi面前肆意诽谤传说，说传说面目丑陋智力低下思想阴暗不成熟……总之，一切他们能够想到的诽谤性语言他们都统统地恰如其分地在heidi面前做了运用。俗话说：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在那些人联合起来对传说的诽谤声中，heidi对那些诽谤将信将疑，心中的天平开始向aLex629倾斜。
　　不幸的是aLex629本身不争气，背着heidi又开始在网上与别的女孩子偷偷地幽会，正巧被heidi抓住了把柄，她在伤心之余又开始把传说当作倾诉对象。
　　有一深夜传说与heidi在梦之谷聊天室相遇，heidi出意料地对传说说：她已经与aLex629分手了。传说吃了一惊，忙问缘故，heidi说好近日去一个同事家，看到了同事的孩子，那个孩子也刚二十岁出头，使她联想到了aLex629。在她面对那个孩子的时候，突然感到了她与aLex629在年龄的的差距，使她猛然惊醒了。当她再次与aLex629网上相遇时果断地提出了与aLex629分手，为了让传说相信，heidi还把当时的聊天记录复制给传说看，并对传说说：我现在终于自由了，我已经决定收回我名字的密码，从今以后只归我一个人使用，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heidi问传说：你听了这个消息高兴吗？我回国后马上就去看你。
　　传说听了这个对她非常有利的消息，不仅没有感到一丝兴奋，反而在心中突然产生了一处空空荡荡的感觉，他突然想到了楚仪。他没有和楚仪走，那么当heidi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能抛弃躺在床上的母亲和heidi一齐到美国去吗？不，不会的，传说的灵魂再一次对传说的肉体做了否定的回答。
　　heidi再一次追问传说，问传说对她与aLex629分手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她非常想知道传说对这件事的意见，当她决定放弃一个男人时，另一个男人就对她显得更加置关重要了。
　　传说：我认为这样不好。
　　heidi：为什么？
　　传说：第一，我认为你这样做对他不公平，毕竟我们在三个人都没有见过面，只凭在网上的印象了解一个人是很不公平的，往往有很多误解与偏见，你就要回国探亲了，我的意见是你最好见他一面再做决定，如果就这样分手了，你和他之间都会留下遗憾。第二，我虽然爱你，可是我从来同有想到要去美国，家庭的现实条件也不允许我去，我不希望你同时失去两个男人，你太孤单了，需要一个温暖的家，我的最大心愿就是希望你幸福，如果你见了他以后仍喜欢他，我愿意为你牺牲我自己的感情。
　　heidi沉默了一下，她似乎没有想到传说会这样回答，于是伤感地说：看来我一辈子命中注定要一个人过了，我们是有缘相识，无缘相聚。
　　传说见heidi太伤感，就安慰她说：你不要这样，我会为你努力，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一定去美国看你。
　　heidi说：你来吧，我给你买机票。
　　传说说：我要凭我自己的能力去。
　　heidi再一次问传说：你真的认为他对我合适？
　　传说说：将来的一切谁也无法把握，如果你感觉可以你们就先结婚吧，如果将来有一天他走了，我陪你过下半生。
　　heidi说：你会吗？
　　传说说：当然，我会为你守候一生。
　　从这场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出传说对heidi的爱情在内心深处是十分矛盾的，由于在虚拟的互联网上日日夜夜的陪伴，使传说对heidi产生了很深的感情，可是当这种感情即将变成现实时，传说开始退缩了，楚仪的出现已经预演了heidi即将出现在传说前面的全过程。在虚拟网络中的传说是众人仰慕的才子英雄，在那个世界里他有资格和任何一个人平等地话相处，可是在现实中的传说是自卑的，现实中的传说一无所有，与网络上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巨大的反差，当楚仪开着豪华轿车出现在传说面前时，传说觉得她在面前就是一个衣衫褴缕的乞丐，他甚至于没有勇气让楚仪去他家去，卧病在家的母亲，破旧的大杂院和屋内零乱不堪的摆设都成了传说面对楚仪时的精神重负。当楚仪坐在轿车中向传说默默地期待的时候，传说知道楚仪在期待什么，可是现实中他所面临的一切与那个豪华轿车一齐向传说昭示了他与楚仪之间巨大的障碍和距离，在当时他真想不顾一切地拥楚仪入怀去完成一个爱情的传奇，可是他仅仅能做到的只是象征性地吻一下楚仪的手背，然后到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去放纵他无法压抑的情感。
 
　6
　　传说再一次与楚仪在网上时楚仪已经到了北京，楚仪告诉传说，她的父亲正在给她办出国手续，如果顺利的话，一星期后好将飞往美国去完成她未曾完成的学业。
　　楚仪的父亲对他这个家庭里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儿是极为疼爱的。他为女儿设计好一条在他看来前途无量的未来之路，在楚仪上小学的时候他曾一度想把女儿培养成一个音乐家，为此专门为女儿在家里设置了琴房，请了专职的钢琴教师。当女儿的钢琴弹得有模有样时，他又改变了主意想让女儿当画家，当时他是文化部的官员，与国内许多著名画家很熟识，那些画家虽然大都不是一流和杰出的国画大师，但为了领导意图去辅导一个刚起步的少女还是相当的称职。楚仪在高中时期喜欢上了文学，曾一度幻想成为作家，可是她的父亲不允许女儿有这样的选择，当时国内兴起了经济建设的高潮，党在那个时候提出的口号是经济压倒一切，楚仪的几个哥哥纷纷辞了公职下了海开办起了各式各样的公司，这个时候楚仪的父亲已经由文化部调到了贸易部，老子所处的特殊地位使楚仪的几个哥哥大发其财，在短短的几年内分别积累了数千万的巨额资金，楚仪的父亲不顾女儿的反对决定让女儿在大学里学经济，并亲自到学校将楚仪从中文系调到了他认为应该学的专业。女儿大学刚毕业，他已经为女儿办好了出国手续，让女儿去攻读经济硕士，以便将来为他的庞大的家庭式公司服务。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楚仪从小到大都是在她父亲给她设计好的道路中前进，楚仪实际上没有什么选择的自由的，她只是她父亲意图被动的执行者。因此当传说向楚仪表示祝贺时，楚仪伤感地说没有什么好祝贺的。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说她非常羡慕传说可以自由地做想做的一切事情。
　　传说听楚仪这么说在网下不由得苦笑起来，是的，与楚仪相比他无疑是自由的，他砸碎了囚禁他的那所精神监狱，从人人羡慕的党刊记者变成了自由人，可是谁又能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贫困和饥饿始终像一个恶魔如鬼随行地紧紧追在他的身后让他喘不过气来，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他唯一的选择就是义务反顾地往前一直走下去。
　　楚仪对传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因为你就是我的梦想，我想做而无法做的事你都替我做了，你是我梦想中的另一个自我。有时候我真想逃出我的家庭，重新开始我想要做的一切，可是我太软弱，无法也没有能力抗拒我父亲的意志，我也没有逃离家庭的勇气，我目前所能做到的只是远远地望着你，注视着你，希望你能坚持你想要走的路，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我这么说是想让你明白，你不仅是在走你自己的路，也是在替我完成一个我无法完成的梦想”。
　　传说久久地沉浸在楚仪的话语里，楚仪发自内心的倾诉使传说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起来。面对楚仪对他的希望传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他深刻地理解楚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精神痛苦，因为他也同样经历过那种痛苦的折磨，他只有岔开话题祝楚仪的美国之行一路顺风，并开玩笑地对楚仪说他非常高兴有一个在美国的硕士妹妹，他对楚仪说希望她将来能美国找一个白人丈夫，留在那个富裕发达的国家重新开始一种新的美好的生活。
　　楚仪看了传说的话沉默不语，久久地不发言，传说以为她掉线了，就说：你还在吗？
　　楚仪终于开口说话了，在电脑屏幕上敲出了三个字：我恨你！！！！！！
　　传说看到后面那么多惊叹号不禁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为什么？
　　楚仪说：对不起，我打错了，应该是‘我爱你’，我是多么喜欢你呀，你是我的梦想，我怎么会恨你，我会永远在一个遥远的你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你……
　　传说说：妹妹你别这样，为我不值得，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落魄浪子。
　　楚仪说：多想陪你一起浪迹天涯，可是我做不到了，也许，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再去找你，穿着布鞋布衣，从一个你不知道地地方走到你的身边，然后永远不再离开你，可是，到那时候你一定成了万众嘱目的文学大师，你还会认识我吗？
　　传说说：你太伤感了，要自己学会快乐，哥哥永远也不想成为众人眼中的文学大师，那不是哥哥的梦想。
　　楚仪说：哥哥的梦想是什么？
　　传说说：哥哥的梦想是能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写自己想写的书，仅此而已。
　　楚仪说：很高兴听到你有这么说，你是真正在为自己活着，不像我只是一颗身不由主的棋子，任人搬来调去。看来我真的没有看错你，说实话我不愿意你将来成为世俗眼中的大师，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
　　两个人的对话因为楚仪父亲的到来被打断了，楚仪告诉传说，她父亲要她陪着去美国大使馆会见一位签证官。传说对楚仪说希望她一切顺利，楚仪在下网的时候给传说打了一行英文：Iloveyou。
　　传说说：我爱你？
　　楚仪说：是的，我爱你！我把我最深情最温柔的吻送给你！
　　7
　　传说与美人鱼网站约定好的在省城的聚会日期临近了，就在传说临动身去省城的前一天晚上，传说在他的QQ上意外地与半年多未见面的珊珊意外地相逢了，当时传说正在QQ上与美人鱼网站的论坛斑竹haweng商量明天到省城以后的聚会地点。商量完毕正要下线，突然发现他QQ里有个陌生人向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哥哥你还好吗？
　　传说对他QQ里好友添加有着严格的限制，他不想将过多的时间浪费在聊天上，可是陌生人好像对传说非常熟，传说奇怪地问对方是谁，对方说她是珊珊。传说猛地醒悟过来，他不知道一直在他好友里面的珊珊怎么跑到陌生人里面，连忙向珊珊表示歉意。珊珊说我已经半年多没有上网了，可以能是系统自动把我名字清除了。传说重新把珊珊加进了好友，他高兴地告诉珊珊明天他要去省城参加一个网友聚会，希望能再一次见到她，珊珊愉快地答应了传说的请求，在问过聚会地点以后把她的手机号给了传说，珊珊告诉传说，她在半年前利用业余时间上了一家英语培训学校，非常忙，没有时间上网，她一会儿还要去上课，两个人匆匆聊了几句，就分手各自下了线。
　　珊珊在现实生活中是省城一家电子工业学校的教师，传说和珊珊认识的时候刚与无忧公主分手，情绪很不好，而珊珊也刚与男朋友分手，相同的遭遇使他们两个人同病相怜，开始在梦之谷聊天室频频约会，给对方打电话。在那个时候传说把珊珊当做了一个受到伤害需要安慰的小妹妹。两个人相识一个多月以后传说去省城办事，特地与珊珊见了一面，珊珊去车站接传说，两个人一起度过了两天的时间。珊珊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之中，情神忧郁无法开心，传说只有尽力地安慰她，使她从消极的状态中振作起来――尽管当时他本身也面临着情感的痛苦，两个人以兄妹相称，彼此之间留下很好的印象。
　　8
　　美人鱼网站论坛的斑竹都是由传说从梦之谷带过来的高手，老枪、海龙王、凭栏看剑、haweng、呢喃、sdhl……因为这些网友的加盟，又有一大批网友从梦之谷论坛转移到了传说的网站，在那个时期，美人鱼论坛充满了勃勃生机和活力，每天网站的访问量平均在两千人左右，基本上已与梦之谷论坛持平。
　　老枪在现实生活中的角色是省城一家刊物记者，当传说来到省城给他打电话联系时，不巧老枪正在外地出差，需要两三天才能赶回省城，海龙王是省城一家公司的工程师，常年出差在外，为了赶上这次网友聚会正坐火车匆匆地往省城赶路，凭栏看剑去了北京无法参加这次聚会，其余几个斑竹都是外地的网友，正从四面八方朝约好的地点赶路。
　　传说跟其它网友联系过以后给珊珊打了电话，半小时后珊珊匆匆地赶到了。半年未见珊珊在外表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精神好了许多，看上去比以前快乐了许多，两个人见面后一齐去了约会地点对面的一家麦当劳快餐店，传说要了两杯热牛奶，两个人开始谈上次分别以后各自的事情，珊珊告诉传说她依然没有谈男朋友，整天除了上班就是去那个外语学校参加英语培训，虽然很忙碌却觉得很充实，过去失恋的痛苦已经在她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传说很高兴珊珊的这种变化，开始给珊珊介绍他自己近来的情况，两上人正谈着话，海龙王赶到了，那是一个五十岁左右开朗健谈的男人。三人开始谈传说的网站消磨时光等其它网友，等到快中午的时候网友都到齐了，海龙王请客，带着大家一齐去了一家酒店。除了珊珊，传说与其它网友友都是第一次见面，大家在酒席上开始探讨网站的发展问题，热烈的讨论依然没有能得出最终的结果。傍晚的时候大家分了手，传说留在了省城。海龙王给传说安排了住宿，传说谢绝了海龙王的好意，说准备去网吧过一夜，两个人就一道去了网吧，午夜的时候海龙王告辞而去，把传说一个人留在了网吧，传说已经习惯在网吧过夜生活，QQ上rose正在线上陪传说，使传说并没有感觉到一个人身处另一个城市的寂寞。
　　9
　　rose所在的城市是湖南的一个小城市。湖南在中国××党党史里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新中国的开国元首以及以许多开国功勋都有那个素有鱼米之乡的江南大省，rose所在的那个城市离新中国第一位元首毛泽东的家乡非常近。在世界近代史上，毛泽东是一个影响世界历史进程的伟人，传说从小时候就对那位伟人充满了敬仰，在北京求学的日子里，他总是一次次去位于天安门对面的毛主席纪念堂瞻仰伟人的遗容。传说在那个时候在心里总是羡慕他的大哥，传说的大哥在文化大革命中是传说所在的城市的红卫兵领袖，手下曾有过数万忠实追随他的红卫兵。有幸在天安门广场与数十万红卫兵一齐接受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接见，领袖已经长逝了数十年，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面目栩栩如生，领袖的长逝结束了中国整整一个时代，那是一个怎样伟大的时代啊！由最初几个人在一人小船上成立中国××党第一个党小组开始，中国的历史开始了展新的一页，南昌起义，秋收起义，井刚山会师，二万五千里长征，八年抗战，三年国内战争，百万雄师度大江，最终赶走了国民党，成立了社会主义的新中国，使中国千千万万穷苦百姓翻身成了自己真正的主人，那是一个敢于对外来一切列强与侵略者说不的时代，当战火烧到鸭绿江边直接危胁到中国领土安全的时候，毛泽东的手一挥，英勇无畏的中华儿女便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了保家卫国的战争中去，与打着联合国名义进行侵略战争的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战斗，最终重创了侵略者，迫使他们乘乘地坐回到了谈判桌前进行谈判，当有人在联合国大会上肆意指责中国，歪曲事实真相时，中国代表团团长伍修权将军拍案而起：我们进行的是一场保家卫国的战争，我们不惧怕任何外来势力与侵略者，如果你们不服气，我们就战场上见，你们想打多久我们就奉陪多久！
　　若干年后，当美国在误炸了南联盟中国大使馆不久，美国侦察机再一次在中国领空撞落了中国的战斗机，面对对手的一次次挑畔中国政府的反应无疑是软弱无力的，面对全国上下的群情激奋和广大网友的愤恕，传说再一次回想起了属于毛泽东的那个时代，党虽然还是同一个党，中国的政权还是在那个党手中，可是一切都已变得物似人非了，贪污腐败在党内严重地存在着，并且愈演愈烈，中国政府虽然一再表示要严肃治理整顿腐败，却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收效甚微，由政府主持操纵的各种报刊不顾广大下岗职工在贫困温饱线上苦苦挣扎求生的事实，依然在散布形势一片大好的虚假新闻，仿佛中国已经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繁荣昌盛的新世纪，在铺天盖地的虚假后面，真正的受益者微笑着占有了中国绝大部分的财富，并以公仆的身份对广大的穷苦百姓指手划脚。传说常想：如果那位逝去数十年的伟人在地下有知，该如何来面对他一手缔造创立的党和中国呢？他亲自下令处决了刘子善、张青山两个贪污腐败的开国功臣，却再也无力制止他身后那些以堂而皇之的面目出现在党内部的蛀虫，红色中国在他身后早已变得分不清颜色，分不清前进的方向了。
　　传说很想去湖南瞻仰那位伟人的故居，rose对于传说想瞻仰伟人故居的想法非常理解和支持，表示如果传说去的话她愿意陪传说一起去，可是这个世界上想法的实现并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轻移的。困绕传说不能成行的最大难题仍然是金钱这个魔鬼，传说把希望寄托在了他刚刚完成的那本书上，他想如果书可以顺利出版，他拿到稿费后第一件事就是到湖南去和rose一齐去瞻仰那位伟人的故居。
　　10
　　网络上的rose在同传说的交往中保持着冷静和理智的头脑，传说曾在私下里不止一次向haweng问起rose，得知rose曾在感情上受过巨大的挫折和打击，至于这种挫折和打击是来缘于网络还是现实中传说不得而知，haweng不肯透露更多的关于rose的秘密。rose在网络中面对传说时把她自己感情的伤痕隐藏的非常隐秘。传说总是一次次试图揭开rose表面平静下隐藏的真实，可惜总是以失败而告终，在那个留在省城的深夜里，传说再一次试图敲开rose情感的大门。午夜往往是人在精神上最脆弱的一个时间，最容易流露隐藏在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情感，在那个孤独的省城之夜，面对rose的陪伴，传说想起了楚仪和heidi，与她们两个人相比，rose在传说的心目中有着一种非比寻常的亲近感。在面对楚仪时传说必须时刻在网络上以强者身份出现，他必须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安慰楚仪，让她坚强起来去面对生活；在面对heidi时他必须以才子英雄的面目同heidi交往。只有在rose面前传说才感到自己是真实的，面对rose他可以毫无保留地说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许多想说话，很自然地流露出他本来的在现实中的真面目。他的软弱、彷徨、困惑都毫无保留的地向rose倾诉，而rose的确是一个称职的听众，像一个知心大姐对待年幼的小弟弟一样对待传说。面对rose传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爱与友谊本来一就是孪生的姐妹，当她们降临的时候，没有人真正能将她们异常清晰地分辩开来。
　　“姐姐，我想你。。。”传说对rose说。
　　“真的吗？”rose说。
　　“我想我大概是爱上姐姐了。”
　　“可是你爱的人不是我啊！”
　　是的，那个时候传说爱的人不是rose，是heidi，那么又回到那个古老的问题上去了，一个人能不能同时爱上两个或者更多的女人？
　　传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而陪伴传说的rose无疑是十分理智的：姐姐惧怕爱情，现在根本不敢去碰她，你到任何时候都是我的小弟弟，在这一点上我想不会改变。
　　在省城的那个孤独的夜晚，一个成熟的独身男人与一个丰韵少妇在虚拟的网络中相互陪伴着，温柔的情感通过话题在双方之间传递，互相安慰着对方孤寂的心灵，可是由于一方的困惑和另一方的理智始终没有激情出现，凌晨3点多钟rose先下了线，望着roseQQ上的头像由彩色变成黑白，传说怅然若失，仿佛丢失了一件对他来说非常珍贵的东西。
　　11
　　传说回到他所在的那个城市的第二天晚上收到了heidi的一封邮件，heidi在邮件中告诉传说，aLex629给她写了一封让她肝肠寸断的信，使她回心转意决定恢复与aLex629的关系，她在邮件中对传说日日夜夜陪伴她表示了感谢，并祝传说早日找到属于他自己的那份幸福。
　　传说从邮件中敏感地觉查到了heidi感情的重大变化，她已经决定放弃传说，专心对待另一个男人了，这是那封邮件所包含的全部内涵和意义。
　　传说面对着heidi的这封邮件，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打击迎面向他扑来，尽管这种结果已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他一时之间却仍无法承受。传说接到邮件后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呆呆地坐了许久，脑中一片空白。许多他终于回过神来动手给heidi回一封邮件，他在邮件中对heidi的选择表示了理解和支持，并祝愿她和aLex629能顺利的结合，并说为了她的幸福愿意为她牺牲自己的感情，回过邮件后传说觉得浑身虚脱，像生了一场大病，心开始隐隐做痛，之后巨烈地疼痛起来，传说咬牙硬挺着，痛苦的感觉很快弥漫了他的全身。
　　heidi没有回传说的邮件，一连几天传说也没有在网上见到heidi的影子，传说只有整夜地泡在江湖中消磨时光，他想换一种环境来忘掉heidi带给他的痛苦，美人鱼网站被他无情地抛到了九霄云外，不管不顾了。一天深夜，传说从梦之谷江湖退出来进了梦之谷聊天室，意外地发现heidi也在，于是就和她打招呼，一连说了几句话heidi没有回音，传说非常生气，又打了一行字：你可真够绝情的，为了另一个男人连话都不肯和我说了，再见吧，我走了。
　　传说刚退出聊天室，heidi在QQ上的头像由黑白转成了彩色，她从聊天室追了过来。传说余怒未息问她在干什么，heidi说她刚结识了一个女网友，两个人正在谈话，并说准备把那个新结识的女网友加到她的QQ上，heidi说完后又补了一句：你要不要也插进来聊会啊。
　　heidi的QQ是专门为传说开设的，aLex629一直反对heidi用QQ聊天，他怕heidi聊天对象多了把他遗忘掉。在传说的劝说下heidi专为传说开了一个OICQ，上面只有传说一个人的名字。heidi曾把聊天室的密码给了aLex629，在心里感觉有点对不起传说，就把QQ的密码给了传说以示公平，传说对heidi这几天一直躲着他在内心里十分生气，如今见heidi不理他要与别的网友谈话，对传说无疑是火上浇油，他冷冷地对heidi说：那好吧，你把我的名字删了吧，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heidi问：为什么？
　　传说说：我烦你了！不想再理你了，你把我删了吧！
　　heidi说：不，你烦我我走，我不会删你的！
　　传说说：好！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heidi说：好！！！！！！
　　看着heidi从线上消失，传说的眼泪流了下来，他从没有想到和heidi会是这样一种结局，传说的心又开始巨烈地疼痛起来，他捂着肚子艰难地站起身离开了网吧。
　　12
　　一连几天传说没有上网，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反思他和heidi之间的这场爱情，从两个人相识转眼间已经半年多时间了。在这半年多的时候里，heidi一度成了他为之魂牵梦绕的对象，他把heidi当做了他梦想中的翅膀，希望借助heidi的力量让他的作品飞向世界。可是最终的结局呢？heidi需要的是爱情，传说一度认为他可以给heidi爱情，当heidi的天平向他一次次倾斜时，他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退缩，把极有希望属于他的爱情拱手相让，可是爱情可以出让吗？能出让的爱情还算不算爱情？
　　传说一次一次巨烈疼痛的心证明了他退让的错误，可是不让又如何？假如heidi真的来到他的面前，让他陪她一齐到美国去，他会去吗？抛弃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去那个富裕的异国它乡享受另一种新的生活？不，传说知道他做不到。他又想起了那个经典的游戏题：一场洪水卷走了你的亲人，有你的女朋友，有你的老母亲，两个人都伸着手向你求救，而你命中注定只能救一个人，那么该救谁呢？无论救谁都是一场艰难的选择，当传说向母亲伸出手时，却绝望地看到，他的爱情已经随着洪水越飘越远，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六章回归
　　1
　　有人把人的一生划分为两个世界：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还有人把人生区分为现实人生与梦中人生。
　　这两种区分的方式在实质上大同小异，我们可以这样认为：现实世界其实就是物质的世界，而精神世界则和梦中人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现实中的物质世界无疑是沉重的，人们不得不为了生存和获得生存下去的权利而四处奔波劳累，许多人在为了生存而奔波的忙碌中遗失了自己本来的面目，把对物质的追求当作人生的唯一目标。中国古代有句很精典的话：千里去做官，为了吃和穿。那么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就是为了吃和穿吗？
　　活着就是为吃饭？还是吃饭是为了活着？
　　许多先哲都对这个不容回避的命题做了深入的研究，并做了精彩的论述：活着就是为了吃饭的人生是猪的人生，是可怜可悲的，这种人根本不明白生而为人的意义。他们生而为人的全部意义就是拼命地积累财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目标。当这种人吃饱喝足之后，常常会感到巨大的空虚，发现他们除了金钱以外一无所有；吃饭是为了活着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这种人把挣钱吃饭当做了一种手段而不是最终的目的，他们挣钱是为了活下去，从而更好地为了心中的理想，或梦想而奋斗。从本质上来区分，第一种人是为了物质而活着，第一种人则是为了精神而活着。
　　传说从他梦中的那个世界回到现实世界时，才发现他已经与这个阔别半年之久的物质世界格格不入了。无论是为了吃饭而活着，还是活着就是为了吃饭，它们都有一个最基本的共同点，即钱不会自己从天掉下来，都要通过分各自的劳动与智慧去获取。
　　传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在过去的挣钱生涯中，他一直用的是他手中的笔，或者换名话说是靠脑力劳动，靠智慧挣钱。而那种挣钱的方式使传说在精神上充满了无法忍受的痛苦，为了挣钱他必须变成别人手中一架毫无生命的工具或机器。说自己不想说的话，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写自己不想写的文字，然后才能换回赖以活命的口粮和金钱。回想起那种毫无乐趣的机器人生活传说仍不寒而粟。他实在不愿意重新回到那座精神监狱里，于是在心里决定做一个自食其力问心无愧的劳动者。
　　2
　　机缘之鸟再次降临在了传说的身上，一个外地的老者来到了传说所在的这个城市游街叫卖一种叫‘江米凉糕’的南方食品，与传说在北京吃的‘发糕’在外形上非常相似，传说所在的那个城市还没有卖这种食品，由于是独门生意，生意非常的好。传说常与老者谈话，彼此之间很快就熟悉了，老者独身一人，在生意上急需一个帮手，两人一拍即合，传说决定为老者卖江米凉糕。
　　一个清晨，传说安顿好母亲去了老者临时租用的那所房子，将老者卖江米凉糕的三轮车蹬了出来，当传说骑着三轮车出了小巷驶上人流如潮的闹市时，他知道一种崭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了，传说觉得很多人盯着他看，朝他笑。面对众人的目光传说脸有点发烧，他还很不习惯那种目光的注视，于是象做了贼似的骑着三轮车落荒而逃。
　　可是逃到哪里去呢？生意还是要做的。传说将车子停在一个僻静的街道稳了稳心神，点了支烟狠狠地抽着想着去哪里卖，烟抽完了终于拿定了主意，决定去集贸市场。穿过繁华的集贸市场，传说在集贸市场的尾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了车子，他还没有勇气在繁华的地方停下来，怕遇见熟人，也不敢吆喝，怕让人听见了笑话，传说在集贸市场的尾部摆好了摊子，去身后的地上找了块半截砖坐了，低着头开始一支接一支地抽他刚买的一盒劣制烟，等买主。
　　“卖凉糕的”。
　　传说听见有人叫他知道来了主顾，忙扔了手中的烟头站起身来，发现眼前站了几个穿城管制服的年青人，为首的传说还认识。是城管局分管城市卫生的一个中队长，姓高。以前传说做党刊记者的时候，很多进城卖菜的农民向传说反映城管局乱收绿化费，每天都必须交3元，而农民们都说在乡里已经统一交过了。对此大家意见非常大，还有几个农民反映城管上一个姓高的重复收费，别的城管人员收过了不算数。见了他必须重缴，稍有分辩就破口大骂，大打出手。传说非常气愤就去找了城管局长，局长怕曝光就直给传说说拜年的话，并打电话叫来了那位姓高的队长当着传说的面狠狠地训了他一顿。想不到传说出摊第一天两个人就冤家路窄遇上了。
　　高队长见传说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干笑着说：原来是大记者，怎么干起这个来了。？
　　传说心中有些慌乱，努力地稳了稳心神，言不由衷地说：摊子是亲戚的，他临时有事，我替他照看一会儿。
　　高队长狐疑地盯着传说看了几眼，他一时还搞不清党刊记者与游街小贩哪一个才是传说目前真实的身份，于是决定稳重为上先不得罪人，于是打着哈哈笑了，说：大记者是不是下来微服私访体查民情来了，你看我们也不容易啊，局里不属财政开支，一家人都指着我的工资吃饭，我不严格执法收费行吗？不过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冲您的面子这摊子我以后一定多照顾，哈哈……
　　高队长带着人扬长而去，望着高队长的背景传说觉得自己的脸在火辣辣地发烧，仿佛干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丑事。今天是躲过去了，高队长猛然间搞不清传说的身份，可是明天呢，后天呢？能一直躲下去吗？
　　传说心乱如麻，无心在市场上再呆下去，骑着三轮车向另一个街道驶去，天还没有出三伏，太阳已经火辣辣地升了起来，传说在一个街道的树荫下停了下来，觉得心里有些烦躁，就又摸出了烟来抽，刚抽了几口，两个开魔托穿工商制服的年轻人在传说的摊子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从垮包里，掏出一个发票本麻利地扯了一张，用圆珠笔刷刷地画了几笔递给了传说，说：二元钱，交吧！
　　传说知道是在收工商管理费，正要掏钱，又一辆摩托车开了过来，车上的人也穿着制服，冲传说喊：老同学好久不见了，最近在哪高就啊？
　　传说回一看，原来是中学时的好友，毕业后靠父亲的关系去了工商局，传说曾去采访过他们局长，也就是这位同学的父亲，三个人还在饭店吃了一顿价值不菲的饭，传说见是他尴尬之极，一时这间说不出话来，还是那个同学善解人意，冲拿发票的人挥了挥手，那人异常麻利地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垮包。传说的同学理解地冲传说笑了笑，说：做生意也好，干什么都是挣钱吃饭，以后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尽管开口，在咱这地方别的我不敢保证，只要有我在，没有人敢在工商方面难为老兄，同学给传说上了一支牌子很不错的烟，安慰似的拍了拍传说的肩膀与另两个同伴一起去了。
　　传说接过同学递过来的烟羞愧的无地自容，只恨当时地下没有个缝让他钻下去，他当时真想把摊子送回去不干了，可是不干行吗？怎么挣钱吃饭？传说又想起了病卧在床的老母亲，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差点掉下来。
　　“为了母亲我也必须坚持下去。”传说在心里对自己说。
　　一辆桑塔那在传说的摊子前停了下来，跳下来一个很漂亮的少女，“卖凉糕的，来二斤，给我分成六份。”
　　车窗摇了下来，里面露出几个女人的脸，一个个都花枝招展。
　　传说手忙脚乱地秤好了凉糕，用刀切成了六份，由于心急一不小心切了手，传说顾不上疼痛，递给了车窗内纷纷伸出的手，漂亮少女从身上背着的一个背包里掏出一个钱包，打开了全是成百的票子，崭新的厚厚的，少女随手抽了一张递给了传说。传说犹豫了一下没接，说：找不开。
　　少女有点不耐烦，说：你怎么做生意的，又问车里的女人，有人扔出了一张十元的票子，落在了地上。传说弯腰拣了起来，找了钱，等车子开走后，传说才发现自己一个手指头已经在流血。手中的票子也染上了几点血迹，传说突然想起了一句话：这可真是血汗钱啊！他把手指含在嘴里吸吮着，一股巨大的悲哀伴着咸咸的血腥味一齐弥漫了传说的全身，传说感到眼中湿湿的，泪水一滴滴从眼中滴了下来。
　　那天该传说的大哥照顾他们共同的母亲，传说便没有回家，快中午的时候骑着三轮车去了市区的一所小学。那所小学是传说的母校，在校庆的时候传说曾应邀去过母校，当年传说的班主任已经成了那所学校的校长，校长非常推崇传说这位弟子，认为是她一生教学生涯中最杰出最有才华的弟子，在校庆上校长坐在主席台上对下面黑压压的数千小学生说：你们要向传说叔叔学习，你们的传说叔叔才三十岁就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作家、记者。他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希望你们将来象传说叔叔一样做大事，创大业，像传说叔叔一样成为党的事业的接班人。
　　望着眼前给他带来辉煌与荣誉的母校，望着一队队从学校涌出的小学生，传说觉得过去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他希望能在学生中碰见校长，亲手递给校长一块江米凉糕，传说想在校长的震惊与困惑中彻底击碎笼罩在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关于面子和自尊心的阴影，从而真正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老者的江米凉糕的确不错，不断有前来接孩子的家长领着刚放学的孩子来买，传说已经逐渐熟练起来，从容不迫的切，找钱，不大功夫卖了十几元钱，放学的学生与接学生的家长们逐渐散去，传说正准备收拾摊子走人，学校里走出来一位推着自行车长得很文静的大姑娘。推着车子径直朝传说的摊子前走了过来，说：给我切一块钱的凉糕。
　　传说见了这位姑娘心砰然狂跳起来。他认出这位姑娘是校长的一个侄女，师范毕业后分到了这个学校教学。当校长得知传说还没有成家时就热心地做起了红娘，把她的这位侄女介绍给了传说，在校长的强迫下传说与年青的女教师见了一面，可是传说在双方见过一次面后回绝了校长的好意，当时的传说正在虚拟的网络中与省城那位还没有见过面凤儿热恋着，沉醉于对凤儿的美好幻境之中。他觉得无法在与凤儿热恋的同时再与另一个女孩子谈情说爱，于是只好拒绝。事后据校长说年轻的女教师对传说很满意，因为传说的拒绝还痛哭了一场，请了几天假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见人。
　　女教师也认出了传说，说：是你呀。
　　传说面对着眼前美丽文静的姑娘禁不住在心里想：如果没有那个虚拟的网络，说不定他已经和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结婚了，像所有的小家庭一样，过着平淡而宁静的生活。可是生活不允许重演，当他重新出现在女教师面前的时候，他已经从高高在上的党刊记者跌入了生活的最底层，成了一个游街叫卖的小商贩，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巨大的变化与差距呢？为了精神上的自由？还是为了心中那个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始终不肯磨灭的梦想？传说又想，假如生活允许重新选择，他会怎么样？继续做他的党刊记者？娶眼前这个美丽文静的姑娘做妻子？然后生儿育女……不决不，传说在心里再一次否定了那种想法，于是他变得平静下来，微笑地对女教师说：我辞职了，现在帮人做生意。
　　女教师不解地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传说，问：为什么？
　　传说给女教师切好了凉糕，放到了她的自行车笼内，说：没什么，就是不想干了。又问：校长现在怎么样了。？
　　女教师把钱递给传说，说：校长几个月前已经退休了，她一直把你当做她一生教书育人最大的成就之一，你……
　　传说理解女教师话语中的意义，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谈下去，转换了话题问女教师近来怎么样，女教师说她刚结婚不久，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飞起了一层红晕，让传说有点砰然心动，他只有尽力稳住心神向女教师表示祝贺。
　　女教师没有回应传说的祝贺，突然说：我希望你还能回去，你这样的人不该干这种工作。
　　传说怔一下明白了女教师的意思，他知道女教师是一片好意，如果校长见了他一定会劝他重新回去继续当党刊记者，在女教师和校长的眼里，不，在世俗的眼里，那本来就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位置。可是，能回去吗？传说苦笑起来，对女教师说：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女教师仍在问：你重新回去有什么障碍吗？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做了这样的选择。
　　传说笑了，说：没有，完全是我自愿的选择。
　　2
　　中午的时候传说在大街上花了一元钱买了一碗蒸面条吃了，然后骑着三辆车在大街上转，他仍不好意思吆喝，心里却坦然了许多，虽然一上午只卖了不到三十元钱，可毕竟是他辛辛苦苦靠劳动挣来的。若是在几年前，传说对这点钱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继父在的时候家庭很富裕，传说那时养成了大手花钱的习惯，在北京上学的时候嫌学校的伙食不好，经常独自一个人上饭店吃。一顿饭几十元是很平常的事情，烟吸的是正宗的红塔山，每盒15元，每天都要抽一盒。有同学给他让四、五元的中档烟，传说根本就不伸手接，嫌丢身份掉价子，才几年的光阴，生活就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化，当年目空一切雄心万丈的那个英俊青年已经变成了一个游街叫卖的小商贩。
　　是他堕落了吗？每个人面对生活的变化时总是有着各自不同的见解，传说在几年前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而道路是他一步步自己走出来的，没有人强迫他，一切都是他自愿的选择。当他从一场虚拟的梦中醒来的时候，无法抹平的伤痕使他想过一种心静如水的生活，他自以为他终于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了那种生活方式，虽然在他内心还不敢确定他选定的那种方式是否可以像他想象的那样一致，可是当他从老者手中接过三轮车骑上大街的时候，他已经自愿地完成了一种生活方式的转变，过去的一切都被他抛开了（他自认为抛开了过去的一切）。
　　3
　　传说将三轮车停在马路边去路边的杂货店买了一包很便宜的劣制烟，等他手里拿着香烟走出铺子的时候，他的三轮车前已经停了一辆摩托车，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他的摊子前背朝着他正在打手机，传说见来了主顾忙走了上去问那个人要不要凉糕，打手机的人转过身来，二个人都怔住了，那人是市教育电视台的台长，台长过去在中学教过书，传说曾做过台长的学生。后来传说还曾在那个电视台工作过一段时间，由于师生关系，传说与台长私交相当密切，台长一直把传说视为他手下的五虎上将之一，并委以重任，把电视台的广告大权交给了传说负责。几年前电视台广告部是一个很有油水的部门，传说为台里也为他自己挣了不少钱，后来传说因为轻信一个朋友的话为朋友刊登了虚假广告，给社会和台里带来了巨大而恶劣的影响，因而被迫离开了电视台，台长对于传说所犯的错误是痛心疾首的，可是因为当时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太大，才违心地接受了传说的辞职，辞职后的传说一直躲着台长，觉得没有面目再面对台长，想不到世界是如此的小，两个人在传说的江米凉糕摊前相遇了。
　　传说手里拿着刚买的过去他都不屑看一眼的劣制烟。台长喜欢抽烟，过去两个人都抽同一个牌子：红塔山。传说想给台长让烟，可烟在手中拿着却无法让，也无法当着台长的面装进口袋里去。
　　台长看出了传说的尴尬，收起手机从口袋里掏起了一盒‘中华’给传说让，传说松了口气，把劣制烟装起来掏出打火机给台长点烟，台长吸着烟绕着传说的摊子走着，看摊子上的东西，传说只好跟着台长的脚步走，说：“台长，给你切一块尝尝？”
　　台长听了传说的话转过身来，盯着传说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你现在就干这个？”
　　传说在台长目光的注视下显得有点惊慌失措，台长依然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只是注视传说的目光有了一种传说过去从没来有见过的东西。是同情？怜悯？责备？传说无法分清，他只有避开台长的目光看着手中的香烟，呐呐地说：“没办法，我现在只能这样了。”
　　台长说：“明天你去台里找我，带二张照片，我给你办个证，这个活不要干了。”
　　传说抬起头看着台长，说：“台长……”
　　台长已经跨上了他的摩托车，说：“就这样了，市委从台里刚抽走了两个骨干，台里正缺人，我一向信任你，不要再让我失望。明天一早去报道，我在台里等你，你要是不去，我以后不再认你这个学生。”
　　传说望着台长信任的目光只好点了点头，说：“好，我去。”
 
　4
　　第二天清早，传说去了台里，教育电视台在市区西部，是一座造型别致的四层小楼。几年没来，台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传说过去的几个同事热情地与传说打着招呼。广告部在一楼，门开着，传说信步走了进去，办公桌、椅子都是他过去曾经用过的，传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倚着椅背点了一支烟看着窗外一颗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树出神。几年前他离开电视台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几年的光阴象闪电一样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传说微微闭上了眼睛，他突然感到那几年的光阴似乎就象一场梦，根本在现实生活中就没有发生过，他昨天还在这里上班，今天又来了，一切都那么平静自然，顺理成章，没有一丝一毫的裂痕曾经发生过。
　　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热情地与传说打招呼，问传说是不是登广告，她把传说当做了客户。女孩子的出现粉碎了传说假想中的宁静，女孩子就像一个无法消失的时间的证据，使传说试图抹平的裂痕又一次清晰地在他的心中重新裂开，并且越裂越大，裂痕的中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传说对女孩子说他是来报道上班的，女孩子打量着传说，很高兴地对传说说台长办公室在二楼，并自告奋勇要领传说去，传说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女孩子说：不用了，我这是旧地重游，以前我就是在这里工作。
　　女孩子不信任地看着传说说：“是吗？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
　　传说因为女孩子话变得伤感起来，不由的想起了一首古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髦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5
　　台长如约在办公室等传说，他告诉传说，由于近年来市内企业效益都在大辐度下降，连带着商业也越来越不景气。市里又新增了几家广告公司，广告市场竞争非常激烈。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台长希望传说能利用过去的旧关系帮台里度过难关。面对台长对他的信任传说识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几年前的传说在他所在的这个城市绝对是个风云人物，曾一手将他的一个朋友，一个一无所有的小混混塑造成了他所在的那个城市的最年轻的百万富翁，后来传说的那位朋友折戢沉沙被关进了监狱，传说也因为那位朋友的连累从城市的最上层跌入了生活的低谷（内容详见拙作长篇小说《萍》）。几年前的传说与他所在的那个城市的商业巨头企业老总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在为那些巨头捧场的过程中为他所在的那个电视台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也给他本身带来了滚滚财源。
　　传说决定去找那些老朋友重新寻找曾经逝去的辉煌。
　　6
　　杨杰在几年前是传说所在的那个城市屈指可数的商业巨头之一，那个城市最豪华的大酒店、娱乐城、家俱商场都有杨杰的产业，拥有着数百万的资产，而杨杰全部的广告策划与发布都交给了传说，两个人的关系形同手足，自从传说去了地区党刊后，两个人渐渐失去了联系，传说翻出过去电话通讯录开始重新与杨杰联系，杨杰的手机打不通，电信局告知已经停机，传说只好去杨杰的大酒店找他。
　　那个大酒店位于那个城市最繁华的黄金地段，半年多的网络生活使传说成了一个生活在梦中的人物，骑着自行车在城市的马路上穿行的传说对这个他生活了三十年的城市有了一种很陌生的感觉，繁华的街道又增加了不少新门面、新面孔。天气很热，路上的行人稀少，白亮亮的太阳照着空旷的马路，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使传说感到很不舒服，当传说找到杨杰的那个大酒店的位置时怔住了，大酒店已经换成了服装城的招牌，大厅的入口处挂着五颜六色的布幅和乱七八糟红纸写成的广告，一切都已物似入非。服装城里的工作人员没人知道杨杰是谁，传说只好去杨杰过去的娱乐城找他，娱乐城也换了招牌，成了一家洗浴中心。洗浴中心的老板告诉传说，杨杰几个月前已经把娱乐城转让给他，至于杨杰去了哪里，新的老板也不清楚。
　　传说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去了杨杰的家俱城，还好那个家俱城仍在，里面的营业员是传说的旧识，营业员告诉传说，杨杰已经把家俱商城在半年前让给了他的内弟，正说着话，杨杰的内弟走了过来，传说与杨杰的内弟也很熟识，那人很客气地给传说让坐，然后告诉传说杨杰由于经营不善欠了一大笔债务，不得已下卖掉了他所有产业带着少量的资金去外地发展了。那人问传说现在在干什么，传说告诉那人他又重新回了电视台，请他以后多支持。那个苦笑着说，现在不比几年前了，企业都不景气，下岗职工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他的家俱城一直处于亏损状态，根本无力做广告宣传，目前正在考虑转让或关门另做别的生意。最后那人好心地把杨杰的新手机号码告诉了传说。传说心情忧郁，也没有记住，匆匆地告辞了那人出了家俱城。
　　中午的太阳毒辣辣地照着大地也照着传说，传说想起母亲还没有吃饭，便骑着自行车匆匆往家赶去。
　　7
　　转眼间传说回到电视台已经半个多月了，传说过去的商业上的朋友大都像杨杰一样破产的破产，下马的下马，剩下的少数几个朋友虽然还在苦苦支撑着门面，却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电视台属于财政开支，传说重新回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他的编制，也就是说没有了基本工资的保障，传说的收入只能从广告费的提成中支出，好在台长对传说的处境非常理解，给传说办了采访证，并不时派他到各个单位采访，被采访的单位或多或少总会给前去采访的记者塞红包或送礼物，至少也得到饭店请记者们吃顿饭增进一下感情。以前传说对这一套非常反感，可是生活的压力使他终于接受了那种现实，逐渐由反感变成了认同。
　　同事们总是计较被采访单位礼物的多少与饭菜的档次，如果有的单位太过于小气，同事们往往就压着稿子不发，等着被报道的单位上门送礼。当然，这些单位都是那个城市不太重要又想出名露脸的部门。电视台在面对市委市政府那些主管他们的要害部门时是丝毫不敢怠慢的。市里的领导们天天都在开会，整天都在研究如何将城市的经济搞上去，记者们整天都在忙着把领导们的形象搬上荧幕、报纸。领导们都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城市却越来越贫穷，像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饥肠难忍，寸步难行。
　　有一天传说在电视台接到了一个群众的电话，那人给传说提供了一条新闻线索，说郊区的一个饲料厂的饲料被人盗了，公安局经过几天潜伏守候，终于抓住主了盗饲料的贼，可是公安局的刑警们拒绝将盗贼抓起来，被盗单位也表示不再追究盗贼，并发动全厂为盗贼捐款捐物。传说对这条新闻线索非常感兴趣，喊了一名同伴扛了摄像机，去了那家饲料厂。厂长见了传说说你们来的正好，我刚号召全厂职工为那个小偷捐了几百元钱和几袋面粉，我们一齐去送吧。
　　在去小偷家的路上，厂长给传说介绍了一下大致的情况。饲料厂生产的主要产品是猪和鸡的饲料，最近存放饲料的仓库接二连三地被人盗走了好几袋饲料。厂长就报了案。刑警队的几个队员在厂里潜伏了几天，有一天深夜盗贼又来了，从仓库中偷了一袋专门给猪吃的饲料，刑警队员尾随盗贼到了他的家，当场人脏俱获，并现场进行了讯问，讯问中得知，盗贼夫妇在都在市工具厂工作，几年前的工具厂是市内的重点大型企业，由于管理不善近年来连续亏损，终于资不抵债倒闭了，夫妻双下了岗成了无业游民，妻子不能忍受日益贫困的家庭离家出走了。给盗贼留下了一双年幼的儿女和一个病卧在床的老娘。盗贼想做生意没本钱，又没有别的谋生手段，眼见一家人断了粮快要饿死了，便挺而走险去饲料厂偷饲料做为赖以活命的口粮。刑警队员搜查了盗贼的家，缸里，锅里全都是他盗来的猪饲料，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粮食，盗贼的母亲瘫痪在床，一双儿女衣衫褴褛，因为无钱上学都失学在家，整天在市场上捡剩菜叶，去煤场捡煤灰。刑警们赶到盗贼家时，盗贼的女儿正在喂病卧在床的老太太吃刚煮好的饲料，几个刑警见了盗贼的惨境都被震憾住了，其中两个刑警当场掉了泪，几个刑警合计了一下把各自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交给了盗贼，然后默默地离去了。随后赶到的厂长也被盗贼家的情况惊呆了，默默地跟刑警们一起离开了盗贼的家。回到厂里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决定发动全厂职工为盗贼捐钱捐物。
　　传说一行人赶到盗贼家的时候盗贼不在家，盗贼的女儿正在床边给奶奶梳头，她见屋子里一下子来了许多生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厂长边同病卧在床的老太太打招呼，边指挥人往屋里抬面粉，老太太听见声响颤颤微微地掀开被单想下床，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地上歪去，传说连忙抢上去扶住了老人说：“大娘，我们给您送粮食来了。”老人一只手摸到了传说的手，颤抖地握着，说：“你们真是好心啊，都怪我儿子不争气，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的眼睛瞎了，我真想看看你们这些好心的人……”老太太空洞无光的老眼里涌出了两行浊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往下流，传说看着眼前衣衫破旧双目失明的老人，禁不住想起了他病卧在床的母亲，眼泪便流淌了下来，他掏出身上仅有的十几元钱塞给了老人。
　　回到电视台传说和同事连夜赶制了一个专题片，第二天在电视上播了出来。专题片的播出立即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单位和个人纷纷给电视台打电话，表示要捐钱捐物，一家学校的校长决定免费让盗贼的儿女重新入学，另一个企业的老板对电视台说决定录用盗贼做企业的员工，就在传说为那一家人有了希望而感到高兴之时，市委宣传部部长给台长打来了是电话，命令立即停止专题片的播出，原因是对政府的影响不好，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省长近日将来视察工作，宣传部长指示台长要把握好正确的舆论导向，不要给党和组织脸上抹黑。部长要求台长追查专题片的直接责任人给予处分，并指示台长立即布置人手准备迎接和报道省长即将到来的视察。
　　台长把传说叫到他的办公室对传说宣布了部长的决定，收回了传说的采访证，让传说专业从事广告业务，不得再插手新闻工作，传说非常理解台长的处境，他默默地离开了台长办公室，再一次盟发了辞职的念头。
　　可是天下之大，何处才是安身之地？夜幕已经开始降临笼罩了城市，在夜色深沉之中，传说想起了他已经告别了许久的那个虚拟的网络世界。
　　8
　　传说上网打开了他的信箱，里面只有二封新邮件，是楚仪和珊珊写来的，楚仪在邮件中伤感地问传说为什么不回复她的邮件，是不是妹妹太多把她给忘记了，她说她非常想念传说，让传说有时间和她联系。传说看着楚仪的信怔怔地呆坐了一会儿，他想给楚仪回复几句话，可是千方万语无从说起，用键盘敲了几行字觉得总是词不达意，于是又都删了，决定不回复。他想让时间冲淡楚仪对他的思念，重新开始一种新的生活。珊珊在邮件中问传说为什么一直不上网，她说她最近很忙，但很充实，感到非常幸福。她说非常希望能经常在网络上遇见传说能和传说保持着密切的友谊关系。传说看着珊珊的信苦笑起来，他为珊珊能够很快地忘掉感情上的痛苦投身于事业之中感到很欣慰，他一直力图象珊珊那样做，并且在试着努力，可是生活的艰辛与压力总是无法让他如愿以偿，贫困和饥饿始终像个挥之不去的魔鬼追随在传说身后，让他无法喘息。传说给珊珊回了一封简短的邮件，祝她快乐幸福。回完邮件传说打开了他的QQ，发现珊珊已经在线上了。
　　珊珊见传说上了线非常高兴，对传说说你等我两分钟，我去一下卫生间就回来，传说在等珊珊的过程中开了一个窗口进了梦之谷聊天室，发现heidi也在聊天室。
　　面对着半个多月没见面的heidi传说有些激动，但很快平静下来，他和heidi打了招呼，heidi回了句你好，两个人便开始沉默，再也无话可说。这个时候珊珊上线了，问传说在干什么，传说对珊珊说heidi来了，在梦之谷聊天室。
　　珊珊对传说与heidi的事情知道的情况也不少，在不久前省会的那次聚会上，传说的几个网友对传说进行了长久而善意的批评，大家对传说陷入了一场注定没有结局的对heidi的爱情之中不能自拨而置美人鱼网站的发展而不顾表示不可理解，纷纷劝传说尽快解除与heidi的关系全力发展网站，当时的传说对heidi还在迷恋之中，顽固地拒绝了大家的意见，使大家对传说很不满意。聚会也因此不欢而散，珊珊当时也在座，她对传说的固执表示无法理解，特定的身份又让她无法开口解劝传说（聚会的网友都把珊珊当做了传说的另一个女朋友），听传说说heidi来了，珊珊沉默了一下说你们谈吧！我回避了。传说对珊珊说：“不用回避，我和她也已经分手了”。
　　珊珊听了传说的话并没有感到意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传说与heidi的最终结局，她问传说：你现在还在想着她吗？
　　传说面对珊珊的问题陷入了沉思之中，当他与heidi分手半个多月后重新面对heidi时，已经失去了过去的迷恋与热情，那个曾日夜陪伴的女人已经开始在他的世界里变得模糊不清，变得陌生了。
　　珊珊见传说没有回答：“你们在谈话吗？”
　　传说：“没有，我们都在沉默。”
　　传说在重新面对heidi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与对方变得无话可说了，他想打破那种沉默的尴尬，于是对heidi说：“你怎么不说话？还在吗？”
　　heidi：“在，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Heidi的回答让传说感到了远在异国的那个女人也象他一样对他们曾经拥有的过去开始变得陌生起来，也许在陌生中还带着对传说的愧疚。她曾在虚拟的网络中给了传说一双希望的翅膀，她答应帮传说在美国出书，答回国后来看传说，答应做传说永远的情人……可是她违背了她当初为传说许下的一切誓言，毫不犹豫地向另一个男人出卖了传说，并亲手折断了传说在虚拟的网络中飞翔的翅膀，把传说推向了毁灭与沉沦的深渊。
　　珊珊对传说说：“你还在爱着她吗？”
　　传说说：“我现在已经心静如水，在面对她的时候已经不再有丝毫的留恋了。”
　　珊珊说：“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希望哥哥尽快忘掉痛苦，一切重新开始。”
　　传说说：“我正在努力，让自己去那样做！”
　　梦之谷聊天室的heidi对传说说：“我要下了，你还想说什么吗？”
　　传说淡淡地说：“再见。”
　　heidi说：“好，再见。”
　　再见往往有两个含义，一种是希望能很快再见到你，另一种是希望永远不再相见，传说在说再见时情感是复杂的，他在心中有很多话想对heidi说，可是一切都无从开口，责备对方吗？传说很想说几句责备heidi的话，可是他不忍说出口，他是个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伤害别人的人。想尽快再见到对方吗？可是见了面却已经变得相互之间无话可说。再见还有什么意义？希望永远不再相见？传说一时间还很难下那种忘掉过去一切感情的决心，简短的‘再见’两个字包含了传说在重新面对heidi时的全部酸甜苦辣。
　　当heidi离开聊天室的时候，传说感到一阵巨大的失落感迎面向他扑来，他再一次感到心中开始隐隐疼痛了起来。
　　在与传说交住的女网友中，珊珊无疑是交住时间最长的一个女性。有人说异性之间根本不存在友谊，除了爱情就是陌生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传说不否认在刚在网络上认识珊珊的时候对珊珊有过友谊之外的想法，两个人在初相识的那段日子里也曾激情似火，彼此都思念着对方。为此传说去省城的时候还专门看望了珊珊。两个人一起相处了两天，那是双方都很理智的两天，彼此之间以兄妹相称，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是双方都感到对方不是爱情的对象？还是两个人在见面后都意识倒了彼此在年龄、身份与地域上的差异，都十分理智地控制了各自的感情？珊珊在见过传说后神秘地在网络上失踪了半年，是否是因为在见过传说后对现实中与网络中的传说无法统一而感到了某种情感上的失落躲藏了起来？
　　传说起初对珊珊在网络中的失踪感到很失落，却并没有感到心痛，是否也昭示了他在情感上对珊珊无法实现虚拟与现实之间的统一，因此，很理智地控制他自己的感情，没有最终将两个人的关系由友谊向爱情方面前进？
　　这一切我们无从得知，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隐私，这个世界上我们肉眼看到的真实有时候也许只是一种虚伪的假象，比如heidi与传说之间的那场爱情，当一方选择了背叛时，双方曾经拥有过的感情和海誓山盟都化作了一场无法把握的虚空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悟出另一种隐藏在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感情的真实，与前者相比，后者无疑是长久而永恒的。而那种真实往往只对拥有者本人是真实的，外人因为无法得知而无法破坏。拥有者本人则因为拥有了那种不为人知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与秘密才有了这个世界上生存下来的希望与勇气。
　　与珊珊相比，阿梅与传说也曾见过一面，传说深深地爱上了阿梅，可是阿梅拒绝了传说的爱情，但双方并没有反目成仇，爱不在了，情依然在。传说后来把他与珊珊、阿梅之间的关系用一句话概括了起来，叫做：谈情不说爱。后来rose也被传说纳入了谈情不说爱的范围之中。
　　他与rose之间有一场精彩的对话，那是heidi和珊珊下线不久，rose在线上与现将要离开的传说相逢了。
　　rose：你最近去哪里了？上班了？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传说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rose，重新面对rose，传说在心中有一种愧疚的感觉，觉得很对不起rose对他的信任，rose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了他，而他却无法回报，不仅如此，他还将rose帮他办记者证的款挪做了上网的费用，已花的所剩无已，尽管这种挪用有着不可抗拒的家庭因素，可传说在面对rose的时候总有点抬不起头的感觉。面对rose对他工作的询问传说无言以对，他无法也不想对rose说出事情的真象，只好岔开了话题，说：“姐姐，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
　　rose：真的吗？你想我？
　　传说：是，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姐姐了。
　　rose:哈！你喜欢的人太多了，怎么也把姐姐算上了。
　　传说：姐姐，你别误会，我说的只是喜欢，我现在对任何人都不谈爱情。
　　rose：伤心了?还在痛苦？
　　传说：姐姐，我现在已经很平静了，不再伤心，也不再有激情。
　　rose：那就对了，爱情是一种最折磨人的感情，姐姐现在面对它的时候根本就不敢去碰它。
　　传说：姐姐，我知道你在内心深处一直渴望一场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爱情，可是我现在无法给姐姐了。
　　rose:你知道？那你现在能给我什么感情呢？
　　传说：姐姐，我们现在只谈情不说爱好吗？
　　rose：好，我们谈情不说爱。
　　传说：谢谢姐姐的理解。
　　rose：永远这样吗？
　　传说：也许将来我会给姐姐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传奇，但不是现在。
　　rose：你不会让姐姐等白了头吧！
　　传说：我现在不敢给姐姐承诺，我知道那都是空，我只能让时间来证明一切。
　　rose：为什么要等到将来呢？
　　传说：因为我现在一无所有，连自己都养不起，根本就没有资格谈爱情。
　　rose：姐姐不让你养，姐姐能自己养活自己。
　　传说：可我至少不能让姐姐养我，到现在我才明白离开物质空谈爱情，只是一座空中楼阁，注定是一场悲剧，我要努力去工作挣钱了，为我将来的爱情创造一个温暖的家，那个家可以让我爱的人衣食无忧。我不能让我爱的人跟我一起去做乞丐。
　　rose：小弟长大了，懂事了。
　　传说：可惜明白的有点晚了。
　　rose：不晚，现在还来的及。
　　传说：姐姐，我还要离开网络一段时间。
　　rose：你要走？不来了？
　　传说：姐姐放心，无论走到哪里，我每月都会上网来看姐姐，如果我没有来就是我死了，不会有别的原因。
　　Rose：呸，乌鸦嘴，不许说死，你放心走吧，姐姐只要还打的动字，永远都在电脑边等你。
　　9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传说在家里的电视上看到了关于省长前来这个城市视察的新闻报道，城市的头面人物陪着省长视察了市内的几家明星企业和一个小康村。市委书记向省长做了工作汇报，主题是：企业蒸蒸日上，农村大部分的村都已实现小康。人民安居乐业，形势一片大好，并向省长汇报说，市里继投数二千多万元建成省北部最大的水景文化长廊以后，还将投资五千多万元建一条仿古商业街。省长对市委书记的汇报做了充分的肯定，然后满意地结束了视察回了省城。
　　传说看完新闻后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内心深处涌上了一种深深的悲哀，他庆幸自己没有去陪同采访，没有成为制造虚假新闻与政绩的那群人的一员，省长去视察的那几个企业早已亏损严重，职工长期放假，有一家已经停产近一年，为了迎接省长的视察才匆匆地开动了已经生绣的机器，省长走后那些机器将重新回复它们长期闲置的命运。省长视察的那个小康村，传说在地区当记者曾去采记过，村支书是传说的老朋友，直言不讳地告诉传说。村办企业一直处于长期亏损状态，农业收入刚够农民一年的口粮。几年前，市委为了竖立小康村榜样为村里在银行贷了数亿元的贷款，为村民建了两排豪华样式统一的西殴风格的楼房，建成后一时间之成中央、省各大新闻媒体关注的焦点，成了全省闻的小康村，可是那只是市领导出政绩升官的一条捷径而已。当年决策的市领导如愿以偿升了官，却给小康村的村民带来了沉重的无法甩掉的债务包伏，据村支书讲，全村数千人口，连刚出生的婴儿也算在其内，村人平均每个人都欠国家数万贷款无力偿还。新上任的市领导自然不肯让前任竖立起来的全省有名的小康村在自己任上跨下去，于是只有继续扶持，银行已经拒绝再贷款给这个村，政府只有咬牙从非常吃紧的财政收入上补贴，用以维持小康村不垮下去。至于水景文化长廊，那是动用市财政资金和省银行贷款建起来的，当初市领导建设的目的是美化城市环境吸引外商投资，建成后城市面貌漂亮了许多，可外商却一个也没有来，传说每当走在日益宽阔的马路上看路边一座座漂亮冷清的高楼时，总觉得他所处的这个城市就像一个面黄饥瘦的穷人，身上穿着借钱买来的华丽衣衫招摇过市，肚中却早已饥饿难忍，身无分文，前面等待它的将是乞丐的命运。
　　扑天盖地的虚假弥漫在城市的上空，领导们面对虚假的繁荣坦然处之，依然歌舞生平，花天酒地，而虚假的牺牲品――人民，却在贫困中挣扎求生。
　　生活与生存是两种意义上截然不同的词。生活是富人们的专利，生存却是无数穷人每天为一块面包而四处奔波的代名词，我们的主人公传说在那个时候已经失去了生活的权利，陷入了挣扎求生的那个世界。
　　10
　　那个城市的夜晚是喧哗的，市中心的广场上人山人海，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失业的人们便在市中心的那片宽阔的广场上开始铺开一块块塑料布摆地摊。所卖的东西大都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价格极其低廉，因此吸引了众多的上班族前来购买，地摊的外围是食品摊，卖着天南地北的风味食品，传说晚上的时候总是习惯到夜市上转一转，寻找一下谋生的另一种机会与可能。
　　老者每天在夜市上卖他的江米凉糕，传说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站在老者的摊子前与老者交谈上一阵，老者的生意总是很不错。在一个贫困的城市里，馒头才是人们最主的粮食，开胃的小食品则成了奢侈品，前来光顾老者摊位的大都是那个城市上层人物的公子与小姐，还有另一种城市的垃圾：妓女。广场的附近有一家政府开办的那个城市唯一的三星级宾馆，每当深夜的时候总有三五成群打份花枝招展的妓女前来老者的摊位，她们出手大方，成了老者主要的主顾，有时候老者临时有事，就托传说临时照顾一下摊位。当那些妓女前来购买凉糕的时候是传说最尴尬的时候。小姐们对着传说指手话脚，对凉糕左右挑剔，还在付钱的时候挑逗传说，不时偷偷地传说肩上拍一把，腰里拧一下，还有位调皮的小姐拿走了凉糕总是故意不给钱，让传说跟他去取，传说在那个时候，总是被躁的面红耳赤，小姐们看着传说的样子就叽叽喳喳地坏笑，钱最后当然照付，却把传说当做了她们寻开心的对象。
　　老者的摊子旁边是一个卖香为生的下岗的中年妇女，由于身体不太好，她刚中专毕业的小女儿经常替母亲出夜市，那是一个面容俊俏，口龄异常伶例的小姑娘，一来二去传说渐渐与小姑娘熟识起来，他一开始是为了找老者谈话，后来却变成了找小姑娘做伴，小姑娘叫小娟，已经二十岁了，中专毕业后到了市内一家工厂，去了不久子便倒闭了，小娟的父亲是也下了岗，一家几口都成了无业游民，全靠在街上摆地摊为生，小娟人非常聪明，她出摊的时候总她母亲出摊卖的香多。而买者一大部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公子哥，以买香为名拿小香买寻开心。有一次传说赶到小香摊子前的时候，几个喝醉的青年正在围着小娟，没话找话的纠缠。其中一个借着酒劲已经开始往小娟身上挤。传说见状支了车子走了上去，惊慌失措的小娟见了传说就像见到了救星，躲在传说的身后。几个青年怒目而视着传说，一言不发地把他围了起来，路边的行人见状也开始往这里聚。
　　传说感到小娟的手碰到了他的后腰，手是颤抖的，小娟颤抖的手使传说挺起了腰，变得异常平静起来，他对那几个青年笑了笑说：“几位买香吗？要什么香？我给你们拿。”
　　几位青年被传说出奇的镇静震住了，其中一个问传说：“是你的摊子？”
　　传说说：“是我的摊子，我身后是我妹妹，她年纪小，不会说话，如果得罪了各位我替她道歉。”
　　人越围越多，小娟见人多了胆子也壮了起来，从传说身后转了出来说：“几位大哥在这里看了半天，想买什么说吧，我给你们拿。”
　　公子哥们见人多了起来，都心虚起来，其中一个人从摊子上抓了几盒蚊香扔了张十元钞票，慌慌地挤出了人群，余下了几个人也跟着走掉了，小娟在身后冲那样人喊：“喂，还没有找你拉钱呢！”几个人却没有回头。”
　　人群逐渐散去，传说和小娟四目相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温暖。从那次事件以后，两个人开始日益亲密，变得无话不谈起来，彼此之间都有了很深的了解与依恋之情。
　　传说白天依然在为电视台跑广告，夜晚的时候就陪着小娟卖香，有时候出帮老者卖凉糕，日子一天天过着，天逐渐凉了起来，已经到了初秋的季节，夜市的人们少了许多，开始变得冷清，那几个小姐仍不断来买老者的江米凉粒，有时候也与小娟交谈几句，小娟与其中的一个小姐熟了起来，那是一个来自南方的女孩子，美丽动人，总是喜欢恶作剧的作弄传说，把传说弄得无所适从。传说多次劝小娟不要与小姐们来往，他怕小娟走上斜路，小娟面对传说的劝告只是一笑了之，说她自有主意，不会被外人所影响。传说知道小娟的家庭很困难，可是他本身也在为生存挣扎，无法在物质上给小娟实质性的帮助。他答应小娟在市内为她找一个效益好一点的企业去上班，可是为此奔波了许久却毫无成功的希望，于是在面对小娟的时候俩有了一种愧疚，觉得让小娟在街头卖香忍受风零之苦是他的过错。他在心里把小娟当做了他最亲近的小妹妹，在心里决定为小娟分担一些压在她肩头上的重担。
　　有一天传说终于为小娟找到了一份营业员的工作，工资虽然不高，却比在街上摆地摊固定收入保障强了许多，晚上的时候传说兴冲冲地去夜市上找小娟，经常不来的小娟的母亲代替了小娟的位置，小娟的母亲见传说来了就说你来的正好，小娟明天要到外地打工，正在家收拾东西，让你来了等她一会儿。
　　传说等了一会小娟来了，出现在传说面前的小娟把传说吓了一跳，一向朴素的小娟换上了华丽的衣衫，以前用皮筋捆住的束发变成了黑瀑布，脸上还施了淡汝，几乎像换了一个人。望着发怔的传说小娟说笑了起来，说：傻愣着干什么，不认识我了？又说：“我今天是不是比以前漂亮多了？”
　　传说回过神来，说：“是漂亮多了，就像个出嫁的新娘子。”
　　小娟说：“可惜不宵知道新郎是谁。”
　　小娟的母亲接过了话说：“不羞，才多大点就想结婚了。”
　　小娟对母亲做了个鬼脸说：“那有什么，早晚都是要嫁人，早点比迟点好”又对传说说：“你跟我到那边去，我有话和你说。”
　　两个人上了广场左边的长堤，在凉亭边站了下来。凉亭下是黑漆漆的卫河水，远处的灯光映在河水上，闪着片片波动的鳞光，两个人并肩站在凉亭的栏杆前，望着河水出神，传说站了一会儿打破了沉默，对小娟说他为她找到了一份营业员的工作，希望她不要再往外地去打工。小娟听了传说的话笑了起来，说不用了，我已经决定走了。传说问小娟去外地做什么，小娟说：“我对我妈说是邻县一个酒店做服务员，可是我跟你说实话，我准备跟宾馆的那几个小姐到南方去。”
　　传说吓了一跳，盯着小娟问：“为什么？”
　　小娟说：“哥哥，你别这样盯着我好不好，怪吓人的，为什么？我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这样了，我一家几口都要吃饭，家里还有一个老奶奶，我下面还有一个小弟弟上学需要钱，我父亲不争气，说是去南方找工，一去不回头，没有一点音讯，一家人都指着卖香的钱吃饭，生意好的时候刚顾住嘴，不好的时候连蒸馍都买不起，我中专毕业快一年了，连自己都养不起，你让我怎么办，去当营业员也是个临时的活，人家说不用就不用了，而且那点工资还不够我一个人花，我一家人怎么办？我妈有心脏病，一直没有钱看病，我总不能眼看着我妈病死吧！”
　　传说听了小娟的话，心情变得异常沉重起来，面对小娟的倾诉传说无言以对，只能无力地说：“小娟，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再考虑一下，你还小，不要走那条路好吗？
　　小娟回身看着黑漆漆的卫河水，说：“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我这身衣服的钱还是宾馆的一位小姐给的，我们明天一早就走，我们这儿太穷了，连小姐都养不起，都要饿跑了”小娟说着话回过头来对传说说：“哥哥，我有点冷，你过来挨着我站着”。
　　传说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小娟说：“抱着我”。
　　传说犹豫了一下，伸手揽住了小娟的腰，小娟在传说的怀里抬起了头，彼此之间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呼吸，小娟说：“哥哥，我是处女，还从来没有男人吻过我，你信不信？”。
　　传说说：“我信”。
　　小娟说：“我长得不美？”
　　传说说：“很美”。
　　小娟说：“你不想吻我？”
　　传说默默地用唇向小娟的唇凑去，小娟紧紧地挡住了传说的腰，掂起了脚尖，将自己的唇热烈地迎上了传说的嘴唇。
　　对于传说来说，这个吻是被动而沉重的，他在心中没有感到一丝幸福与陶醉，有的只是遍布整个身心的悲凉，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纯洁善良的姑娘即将滑向沉伦的深渊，却没有一点力量去营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
　　小娟似乎感觉到了传说的情绪，脱离了传说的嘴唇注视着传说：“哥哥，你不喜欢我？”
　　传说觉得自己的眼睛开始发潮，泪水一滴滴地从眼中滚落下来，小娟说：“哥哥，你是为我而哭吗？”
　　传说说：“我为我自己，我痛恨我自己的无能，不能帮助你……”
　　小娟伸出一只手为传说擦眼泪说：“哥哥不哭，你看我就不哭，即然命中注定只能这样，我不后悔”。
　　传说喉头发紧，声音哽咽说：“真想一头栽到河里淹死，我对不起你妹妹……”
　　小娟说：“抱紧我哥哥，我不允许你死，我要你好好地活着，你死了，你母亲怎么办，我们都不是为自己活着，哥哥你知道吗？”
　　传说流着泪紧紧将小娟拥入怀中，小娟再次仰起了头，两个人开始静静地接吻，伴着泪水的吻，长长的仿佛永无尽头的离别之吻。
　　小娟牵引着传说的手便进了她的衣衫，没有乳罩，衣衫内是小娟成熟而坚挺的乳峰，温暖的感觉随着传说的抚摸传遍了他的全身，小娟附在传说耳边咬着传说的耳朵说：“哥哥，我想要你”。
　　传说开始热血沸腾，他将小娟抱了起来走进了长亭，抱着小娟在长亭的石板上坐了下来，手指开始寻找她衣衫的钮扣，小娟的双腿微屈着放在石板上，上身横卧在传说的怀中，静静地注视着传说在她的身上寻找。可是煞风景的事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又一对恋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正在朝凉亭内走，传说听见脚步声清醒了过来，他在心里为刚才一时的谜失开始责备自己，是的，他喜欢小娟，可那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兄妹之间的感情，他还从来没有想到爱情上去，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让小娟做自己的妻子，如果说生存的环境让小娟被迫沉伦下去，那么他在小娟沉伦的时候占有了小娟，不也是一种卑鄙吗！
　　传说迅速掩好了小娟的衣衫，从石板上站了起来向长亭外走去，小娟怔了怔追了出来，两个人在长堤的花砖上并肩默默地无语地走，城市的灯火开始在他们眼前逐渐明亮起来。小娟站住了脚步，传说也站了下来，两个人对视着，小娟说：“哥哥你是不是有点瞧不起我？可是我要对你说，我今天是干净的，没有一点配不上哥哥。”
　　传说：“哥哥知道”。
　　小娟说：“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实话吗？我原本可以骗你说去做一件很正经的工作，也可以避开不见你，悄悄地走，可是我不能那样做！”
　　传说静静地注视着小娟，等她继续说下去。
　　小娟说：“因为我喜欢你，可是我不能嫁给你，哥哥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一个很爱幕虚荣的人，我不甘心就这样在贫困中过一辈子，看着许多不如我的同学都比我过的好，我不甘心，我要用我自己的努力去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为了达到目的我准备不择手段，哥哥你是一个好人，我会在心里永远记住你的。”
　　传说默默无语。
　　小娟说：“哥哥，我托你一件事，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我走后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的母亲，常去我家看看，替我尽点孝心。”
　　传说说：“我会的。”
　　小娟说：“我一直想在我临走的时候陪你一夜，哥哥你跟我走，我们去宾馆开个房间。”
　　传说犹豫了一下，说：“小娟，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妹妹”。
　　小娟：“你不去？”
　　传说：“不”
　　小娟：“你好傻，真是个傻哥哥。”
　　传说：“不走行吗？”
　　小娟默默地抱住传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手放手说：“我再问你一遍，去不去？”
　　传说说：“不。”
　　小娟说：“好，那我走了，我会给你打传呼的，你不要改号，不要停机，为我留着。”
　　传说说：“好”。
　　小娟说：“哥哥我走了，你多保重。”
　　看着小娟转身而去，传说怔了一下追了上去，小娟回身站住了，说：“站着别动，看着我走。”
　　小娟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溶入了城市五色斑斓的灯光之中，传说呆呆地站着，站着胸膛里憋了一句话，他想吼却没有吼出来，只是在心里呐喊：我诅咒这个冷酷的世界！
 
　11
　　天已近晚秋，传说母亲的病日益沉重起来，传说的大哥与两个姐姐为母亲拿来了简单的药品，传说每天忙忙碌碌挣的钱刚够生活费，根本没有力量让母亲去住院治疗，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母亲刚生病的时候传说的两个姐姐还经常来探望，兄妹几个轮流照顾母亲，后来就厌烦起来，各自付给了传说一笔少得可怜的费用，把照顾母亲的责任放在了传说的肩头。
　　传说在家庭内是最小的孩子，传说的母亲从小到大一直对传说十分溺爱，把家里最好吃的东西都留给了传说，传说的衣服也是全家最好的。到了晚年的时候，传说的母亲为了让传说能去北京上学，为了儿子的缘故找了一个大她十几岁的老伴。传说每当想起这件事就在心里觉得非常对不起母亲。母亲给了他一个做母亲的所能给儿子的一切。而他却为母亲做的太少太少了。因此，传说在心里暗自决定好好对待母亲，让母亲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可事实上他连让母亲有个健康身体的能力也不具备。传说的家就在市医院对门住着，可是因为没有钱，传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躺在家里的床上忍受病痛的折磨。传说在台里没有基本工资保障，台长又剥夺了他采访的权利，传说只能靠为电视台拉广告的提成赚取微薄的收入，而城市商业的不景气使老板们都变得异常小气起来，他们握紧各自的腰包与传说讨价还价，期望以极少的代价来换巨大的广告效应，传说整天都不得不在各个老板之间周旋，疲于应付。秋季是广告的淡季，传说一连半个月还没有做成一笔广告交易，口袋里却已一贫如洗，他想换一种工作干，却没有人肯收留传说，传说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
　　一天晚上因为与一个客户谈生意，传说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传说匆匆地做了饭一口一口喂母亲吃。传说的母亲已经瘫痪在床一年多了，吃喝拉撒睡都要传说亲手照料，传说的母亲喝了几口汤就不肯再进食，传说无计可施，放下碗问母亲想吃什么，他的母亲神智一直不清，听了传说的话双眼怔怔地望着儿子，说：“孩子，我们回家吧。”传说看见母亲眼中流出了二行浊泪，他的心一酸眼泪也流了下来，那一阵子母亲一直固执地认为她住在别人家中，她总是试图找回以前健康的回忆。传说难过地将母亲搂在了怀中，说：可怜的母亲，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都怪我无能，没有钱给你治病，让你受苦了。
　　传说抚摸着母亲的后背，母亲的后背上有一颗豆大的肉痣，小时候一直是传说喜欢抚摸的对象，传说的手努力在母亲身上寻找着儿时的回忆。终于摸到了那颗痣，他的母亲却在那时痛苦地呻吟起来，传说母亲在那段时间里身后的皮肤开始溃烂，有一个很长的口子，露着鲜红的肉芽，连骨头都隐约可见。传说的兄姐们各自从单位拿来了简单的涂沫药物。传说每天坚持着给母亲换药，可是这些药物似乎不太管用，创伤是越来越大了。
　　传说把母亲抱在床上为母亲脱了上衣，检查她身后的伤口，他的母亲静静地伏在床上，让儿子换药，看着母亲背上的创伤传说心如刀绞，仅有的一点药已经用完了，还有一大片伤口没有抹。传说看着母亲骨瘦如材的后背和不忍目睹的创口哭了，他给母亲盖好背子，决定上街为母亲买药。可是他身上分文皆无，只好骑着自行车去一个朋友家借钱，朋友听传说讲了母亲的病情，看着传说红肿的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给了传说。
　　传说给母亲抹了他力所能及能买到的“最好”的药膏，包扎好扶着母亲侧着身子躺了下去，安慰母亲说：妈妈，我给你买了好药，抹了就好了。
　　传说母亲的神智在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不清的，那个时候听懂了传说的话，脸上露出了传说一年多未曾见过的笑意，喃喃自语：抹了药就好了，抹了药就好了。传说隔着被子抱着母亲落了泪，他为母亲的清醒感到高兴，哽咽着对母亲说：妈妈，你已经一年多没有上街了，明天我背着你上街去看看。
　　可是传说再也没有机会背着母亲上街了，他在那个时候还没想到，母亲将要永远离开他，去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了。
　　第二天清早传说匆匆给母亲喂了饭去电视台上班，为了和一个客户谈一个极有希望成交的专题片，传说回到家已经是下午2点钟光景，传说匆匆做了饭喂母亲吃，母亲的身子已经坐不直，传说索性让母亲侍在身后的沙发上，一口一口地喂着母亲吃饭，母亲双眼无神地看着传说，一口一口地茫然地吃着，一大碗面条吃完，传说放下碗用刀给母亲削了一个梨，去光了皮切成小片转身去喂母亲吃，却发现母亲嘴大张着，双眼已经闭上了，传说把一片削好的梨喂到母亲口中，母亲毫无反应，传说感到不妙，扔了手中的梨去探母亲的鼻子，已经没有了呼吸，传说脑中轰然作响，分梨、分离？
　　传说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残酷的现实，想挽回母亲的生命，便用嘴对着母亲的嘴，一口一口地往母亲口里送气，用双手按母亲的胸膛，希望母亲能醒转过来。许久，母亲仍紧闭着她的眼睛，永远地去了。
　　传说失声痛哭起来，边哭边徒劳无益地替母亲呼吸，希望母亲醒过来。
　　传说的大嫂听见传说的哭声从后院赶了过来，异常冷静地对传说说：哭什么？看看有气没有了。！
　　传说非常厌恶大嫂的冷，静没有理她。大嫂推开传说探了探死者的鼻息：说，别费劲了，去叫你大哥来处理后事吧。
　　传说没有动，也没有回应大嫂的话，他的脑中只有一条念头：希望母亲能重新像他一样呼吸。
　　傍晚的时候传说的大哥、二姐、三姐都匆匆赶来了，两个姐姐都哭了，传说的大哥最冷静，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他俯身看着死者，对伤心欲绝的传说说：别哭了，人已经死了，准备后事吧。
　　兄妹几个将母亲抬到床上掩上了被子，传说的大哥说：我们商量一下，看土葬还是火葬。
　　除了传说，大家都赞成火葬，原因是省钱。
　　大哥对传说说：我们现在拿钱去买估衣吧，咱妈辛苦了一辈子，临死让她穿件好衣服走。
　　传说呆了呆，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面仍是空的，他只好对大哥说没有钱，一直没发言的大嫂听了传说的话，不失时机地对传说大声说，没钱也得拿，分房的时候你怎么不肯少一分？
　　传说没有理大嫂，对大哥说：“只要安葬好咱妈，房子的事你说了算，我没有意见。”
　　传说的大哥一直想多分一点家产，听传说这么说看了一眼大嫂，见大嫂没吱声，就说：嗯，就这样吧。
　　12
　　死亡一直是传说从小到大为之恐惧的事情，在传说很小的时候，传说的母亲带领着他去参加一个亲戚的葬礼，痛哭的穿着孝衣的人们，黑漆漆地棺材，阴森的灵堂，荒草遍地的坟头在幼小的时候传说的脑海中留下了非常可怖的阴影。那时候他常在恶梦中惊醒，常常担心如果母亲有朝一日躺在黑漆的棺材里死去的时候，他该如何是好。那时的传说就想，如果母亲死了，就陪母亲一起去死，随着年龄的增长，传说逐渐明白了死亡对于人的意义。死亡是这个世界上谁也无法逃避的最终结局。一个人死了之后，生前所拥有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不再属于死者所有。亲人、朋友、功名、利禄、江山、美人……一切的一切对死者来说都化作了乌有，不复存在。传说每当想到那种死亡的结局时就会感到不寒而栗，他曾一度试图摆脱死亡的危胁，便在书中寻找永生的途径。起初他接受的母亲教给他的信仰，传说的母亲是一个信佛的人，她的这种信仰来自传说的外祖母，中国是一个佛教大国，上千年的佛教文化的影响使这个国家绝大多部分人相信在天上有玉皇大帝，在西方有极乐世界，在地下有地狱。人在死亡之后行善积德的将在天堂和极乐世界得到永生，作恶多端的将被打入地狱忍受种种酷刑的折磨并且将永世不得翻身，传说的母亲对此深信不疑，她在小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和尚为她算命，说她的阳寿只五十多年，如果多积德行善则可以延长几年寿命。因此传说的母亲从小养成了乐善好施的习惯，而且每逢初一、十五必去庙里烧香求观音菩萨保平安，传说跟着母亲从小就见识了各式各样的神仙，当然都是泥塑或者是璧画。因为有了信仰，传说的母亲对死亡不再恐惧，她唯一担心的是她过早的死去留下幼长小的传说不知该怎么办。传说刚上小说的时候母亲对他说：有人算命说我只有五十多岁的寿命，如果我现在死了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如果你能长到二十岁我再死就什么也不担心了。传说对母亲的那番话一直铭记在心里，因为母亲的缘故他憎恶死亡，唯恐死亡夺走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传说渐渐对鬼神之说产生了怀疑。为了探求佛教的真义，他开始大量地阅读佛经，佛祖有及诸菩萨留下的各种说教无法让传说为之心服口服。传说的一一位朋友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一直试图让传说加入他的信仰，并给传说提供了全版的圣经让传说阅读。传说阅读后依然持一种怀疑的态度。无论是佛教还是基督教都有一个基本的论调：现实的世界是罪恶的、荒诞的、无可救药的，而人死去后的那个天堂（或者说是西方极乐世界）是完美无缺的。而且现世中的人们只有信奉这个‘真理’并且加入到宗教中，才能在死后得到永生。
　　可是问题出现了，佛祖死后被埋到了三尺地下。伟大的耶稣被弟子出卖，最终被绑在十字架上当做罪犯烧成了灰烬。现世中的罪恶与生命的终结分别由两位宗教的开山祖师得到了验证，而那个永恒的天堂却信来没有谁来证明它的存在。宗教留给人们的只是一个永不可知的无法验证的未来。它或许可以给一些意志薄弱的人以精神上的安慰与寄托，却无法让流浪的心灵在那里得到安息。
　　13
　　火葬厂是一个生离死别的地方，传说从小到大一直对火葬厂抱着一种恐惧的态度。因为它总是与死亡紧密相连。传说母亲的身子被安放在火葬厂大厅内的一个白色的小推车上，工作人员说，你们都出去吧。传说的二姐揭开了盖着母亲脸部的被子，让兄弟几个再最后看一眼母亲的遗容，传说伏身抱着母亲泪眼模糊起来，开始失声痛哭，火葬厂的工作人员见惯了这种场面，不耐烦地催兄妹几个离开去大厅外等候，传说不忍放手，被兄妹几个拖了出去。传说想到最后一眼让泪水挡住了视线，没有看清母亲的面容，于是又一次冲进了大厅。他的母亲已经不见了，被推进了传说所不知道的另一个世界。
　　传说的二姐对传说说，火葬厂的烟筒一冒烟，人就被烧成了灰，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传说坐在火葬场广场内的栏杆下，望着那根矗立的烟筒。一股又一股的黑烟不时冒出来。一队又一队的人们捧着亲人的骨灰盒去了，一队又一队的人们抬着死者来了，传说坐在火葬场栏杆下的台阶上，出神地看那一队队白衣丧队想着心事：人终究都要死亡，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几十亿生命百年后都将经过火葬场的烟筒，在一瞬间化为飞烟，化为乌有，在死亡之神面前没有谁能逃脱，是的，无人列外。
　　传说又一次想起了金刚经的偈倾。
　　佛曰：凡一切事物，如梦幻泡影，如露又如电，应作这样看（旧版原文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一切终将成空。
　　火葬场的烟筒就像在生与死之间一道无形的空门，隔开生死，隔开阴阳，那是一道无人能够回避无人能够逃脱的必经之门。
　　传说在心里默念着佛号，为母亲，为无数逝去的人们，在那个时候，传说开始强迫他自己相信，在遥远的地方真得有一个极乐世界，传说希望母亲能在那里得到永生。
　　14
　　家还是那个家，房子还是那个房子，而人却少了一个，传说在深夜里坐在孤灯下，抱着母亲的遗像又一次失声痛哭起来，母亲在世的时候传说还没有感到母亲的重要，母亲为他所做的一切事情传说总以为都是母亲的义务，都是一个当母亲的应该为儿子做的。传说的母亲健康的时候，传说总是讨厌母亲的唠叨，在心里埋怨母亲剥夺了他的一些自由，让他无法无拘无束地去外面的广阔世界里闯荡，而对母亲的遗像传说开始痛恨自己过去曾对母亲有过的不满与失礼。面对母亲的遗像，传说明白，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那个人已经永远地去了，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像母亲一样对待他，再也没有人能像母亲一样关心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是的，再也不会有了。
　　传说面对母亲的遗像，含着眼泪为母亲写了一首词：
　　慈母无语，竟向碧瑶仙处去，独留传说，沧桑人间任飘零。
　　空门飞烟，隔断阴阳生死路，黄鹤杳杳，此别何时再相聚？
　　传说含着泪写着，泪水一滴滴流着，浸湿了手、笔、纸……
　　第七章蝉
　　1
　　许多天里，传说一直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痛之中，俗世上的一切东西都在他眼中变得索然无味，了无兴趣。但生存的压力并因此放松对传说的追随，传说闭门在家呆了一段日子便断了粮，他不得不重新出去为电视台拉广告，挣钱换取赖以活下去的口粮。城市的商业就像人的生死交替，一批门面垮了下去，又一批新面孔冒了出来，传说骑着他破旧的自行车在城市的马路上转着，寻找着谈生意的对象。路边一家新开业的大酒店吸引了传说的目光，传说决定进去碰碰运气。那是一家面积很大很很豪华的酒店，传说向总台的服力小姐出示了证件，小姐说经理室在三楼，当传说在一间门侧挂着经理室牌子的门站定的时候，经理室的门正好被人打开了，一个瘦小枯干穿着笔挺西装的年青人走了出来，那人看见了传说，怔了怔，大笑着叫着传说的名字，向传说伸了他的手。传说愣了愣回过神来，认出了那人是谁。在传说所在的那个城市，几年前的孔广凡绝对是城市的商业巨头，他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在那个城市迅速崛起，积累了数百万元的资金，而当时的他才二十出头，成了那个城市最年轻的百万富翁，传说在那个时候是孔凡广形影不离的密友，他因为孔凡广丢了电视台的工作，因为孔凡广被抓进了拘留所，因为孔凡而大红大紫，也成了那个城市的风云人物。
　　孔凡广起步的时候只是传说那个城市里一个一无所有的小混混，靠着开职业介绍所（是没有任何证照手续的，一张桌子两对沙发的那种介绍所），骗几个小钱过日子。传说的出现使孔凡广找到了发财的良机，那时传说在电视台当记者，他利用传说的关系在电视台大肆刊登虚假的招工广告，狠狠地大赚了一把，然后拿着到手的钱跑了，受骗上当的人们找不到孔凡广便把予头指向了电视台，致使传说被迫辞了职成了无业游民。
　　孔凡广消失半年后又冒了出来，拉传说重操旧业，他利用关系挂上了那个城市政界的一个部门，以政府的名义开始疯狂的积累财富，整个城市的信息业都成了他的天下，之后他通过行贿市领导，以市委的名义贷了一笔巨款，又开设了一家养殖中心推广养蝎，天花乱坠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使那个城市的数千人上当受骗，最后孔凡广被关进了监狱，与孔凡广称兄道弟的几位市里的主要领导也因此灰溜溜地离开了那个城市被迫调离，那是一次极为罕见的调离，除了一位没有与孔凡广同流合污的市委副书记（那个时期副书记正在中央党校学习，没有机缘结识孔凡广）外，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及其副手被调换的彻底而干净，传说在对市里领导变迁的内幕知道的比较清楚，孔凡广在骗迹败露的时候神秘的失踪了，数千上当受骗的人们将怨气撒在了政府身上，愤怨的人群堵住了市委、市政府的大门，要求退还他们被骗的血汗钱，要求严惩孔凡广。事情惊动了地区的最高领导，这位地区最高领导也收过孔凡广的巨额贿禄（几年后他被中共最高层逮捕入狱判了无期徒刑，与他一齐入狱的还有传说的那个城市与孔凡广崛起时在任上的几位主要领导）他果断地把传说那个城市的政府首脑换了个干净，领导们没受什么损失，几乎全是平调，换个地方当官而已，当时的市委书记被调到了外地区还升了官，做了另一个地区的宣传部长，孔凡广却被抓了起来，却没有人知道他被关在了具体哪座监狱，被判了几年以及他骗来的数百万资产的去向。
　　时间的流逝冲淡了人们的怨恨，孔凡广渐渐地被人们遗忘了，传说也几乎忘记了孔凡广的面容。当孔凡广大笑着握住他的时候，传说恍然间就像进入了过去的一场似曾相识的梦中，孔凡广异常亲热地拍着传说的肩膀把传说让进了他的办公室，当传说与孔凡广亲密地并肩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传说才从恍忽中清醒过来，他不由自由脱口说了一句话：“小孔，你还没死啊！”
　　按照传说心里的想法，像孔凡广这种诈骗数百万元的巨骗实在是已经够上死刑了，如今孔凡广不仅没死，而且还活的比谁都好，又成了一家大酒店的老板，这简直让传说连做梦也想不到，因此脱口说出了那句很不吉利的话，话出口传说吓了一跳，有点后悔，可是已经无法收回去了。
　　孔凡广听了传说的话脸色沉了一下又恢复了笑容，打着哈哈说：“你看你刚见面就咒我死，我死了你这个当大哥的还不得去我坟上给我烧张纸。”
　　传说自知失言，忙用话掩饰，说：“跟你开玩笑呢！我都快想死你了，这几年你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去哪里了？”
　　孔凡广告诉传说，他在监狱呆了几个月就被放了出来，去外省做生意了，因为太想家，在外地不习惯，就回来开了这个酒店。
　　传说有很多疑问，他很想知道孔凡广如何躲过了劫难，想知道其中的内幕，可是终于没有问出口，他知道那一定是一笔钱与权的交易，在这样一个金钱时代，拥有金钱几乎就等于拥有了这个世界的一切，这个世界上用钱买不到的东西的确太少了。
　　孔凡广问传说这几年的情况，传说不愿意与孔凡广谈他的那些不顺心的心事，就告诉孔凡广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他又得新回了电视台工作。
　　孔凡广没有深问，孔凡广说：“中午留在我这里吃饭，吃完后洗洗桑拿，找个小姐舒服一下，我请客”。
　　传说听了孔凡广的话不仅在心里有些恶心，说：“你这里还有小姐？”。
　　孔凡广不以为然地说：“酒店没有小姐算什么酒店，我这儿的小姐都是南方来的新货，又白又嫩保证让你来了这次还想下次。”
　　孔凡广的话让传说想起了杨杰，杨杰的大酒店几年前开张的时候，有不少小姐主动找上门来要求挂靠杨杰的酒店做生意，被杨杰断然拒绝了，传说因此非常敬重杨杰的为人，才和杨杰深交起来。在几年前的那个城市的娱乐界，杨杰的大酒店与娱乐无疑是最干净的，这种干净无疑使杨杰减少了许多收入，也成了他商战失败的原因之一。
　　孔凡广见传说不说话，以为传说默许了，就站起身往总台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孔凡广说：“去带我大哥去桑拿浴开个房间，告诉厨房准备酒来，精致点拣好的上。”女孩子答应了一声就要往外走，传说站了起来说不用了，我回家吃饭。
　　孔凡广沉了脸说好不见了，不给一点面子。
　　传说说：“实在对不起，我还有点急事，必须走了，改天再来找你。”
　　孔凡广说：“不行，你敢走出酒店一步，以后就别再认我这个兄弟”。
　　传说说：“你不要强人所难。”
　　孔凡广：“我怎么强迫你了，请你吃饭，请你洗澡，请你睡小姐，这也是为难你？”
　　传说说：“吃饭可以，其它就免了，如果行我就留下来。”
　　孔凡广：“那不行，到了我这儿你得按我的规矩办。”
　　传说：“我也有我的规矩”。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了一会，孔凡广突然笑了，用力地拍了拍传说的肩膀，说：“好，你走吧，我知道你心里一直看不起我，把我当成了吭幕拐骗偷，吃喝嫖赌抽十毒俱全的小混混，这样也好，我们各走各的路，什么时候走投无路了再来找我，你还是我的大哥，一句话，我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
　　传说从孔凡广的大酒店出来，在市场的一个地摊上花一元钱买了一碗蒸面条，伏在肮脏不堪的长条桌上吃了起来。他的周围坐满了这个城市的衣衫最褴禄的人们，蹬三轮的，摆地摊的，收破烂的，建筑工地的工人，传说在衣衫褴褛的人群之中狼吞虎咽地吃着一元一大碗的蒸面条，喝着免费供应的白开水，身边一个建筑工人和传说借火抽烟，烟是那种最劣制的黑色雪茄，建筑工人顺便让传说一根，传说不客气地接了，辛辣的气息很快充满了他的鼻腔肺部，让传说感到了一种快意般的痛苦。传说是这个地摊的常客，老板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在这个城市已经卖了许多年的蒸面条，有时候传说身上没有带钱，胖女人就笑笑说不要紧记着下次带来就行，实在没有钱也让老弟吃，看人饿着吃不上饭我心里也不好受，也的确有吃了饭没有钱付帐的乡下人，胖女人碰到这种情况总是挥挥一手让趑走人，胖女人的豪爽让传说有了一种亲近感，亲近感使他成了这里的常客，自从母亲去逝后传说成了孤身一人后，他懒得做饭，来得更勤了。人少的时候两个人也谈上几句话，胖女人得知传说还没有结婚，就一直热心张罗着给传说介绍对象。传说一笑了之，谢绝了胖女人的好心，自从那场网络中的爱情和梦一样一醒了以后，传说不敢再对爱情或者说是婚姻抱什么希望了，他决定不再谈爱情，他面临最大问题是生存危机，除此之外，他再也无心，留意其它什么东西了。
 
2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传说接到了台长的一个传呼，让他马上赶到台里，传说到了以后，台长告诉传说中午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饭局。请客老板点名让传说去，传说问老板是谁，台长笑了笑说你去了就知道了。等传说坐着台长的车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来到了孔凡广的酒店门前，孔凡广已经在酒店门口迎侯多时了。待传说跟着台长到了二楼的一个包间，发现市电视台台长、电台台长、有线电视台台长、市党报的总编辑都已在坐。传说暗自苦笑了一下，想可以开个在这个城市最高规格的新闻发布会了。这种地方新闻界头面人物全部聚集在一起的酒宴在几年前孔凡广最春风得意的时候经常出现，除了市党报的总编辑是新面孔，其余的人全都是传说的旧识，那几位当地新闻界的头面人物当年几乎成了孔凡广下属的宣传部门，媒体无所不在铺天盖地地宣传才得以使孔凡广顺利地在短时间里积累了巨额财富，那些新闻界的头面人物因此而跟着沾了光，大发其财。当孔凡广被抓进监狱的时候，新闻界保持了出奇的沉默，没有报道一点关于孔凡广伏法的消息与报道，小城的人们只能根据小道消息去猜测孔凡广的下场。
　　事过境迁，当孔凡广再一次春风满面地出现在那些新闻界头面人物面前向他们敬酒时，几位新闻巨头几乎遗忘了孔凡广消失了几年的那段日子，仿佛那段日子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他们昨天还和孔凡广在一起密切的共事合作，今天盛大的酒宴不过是昨日的正常延续而已，新闻巨头们亲热地与孔凡广称兄道弟。初次结识了孔凡广的市党报总编在几杯酒下肚后也迅速地消除了对孔凡广的陌生感，开始站起身端着酒杯向孔凡广频频敬酒。
　　传说知道孔凡广从来不会白花银子，果然，在大家酒酣耳热之际，孔凡广向几位新闻巨头说出了他这次请客的真正目的：他孔凡广看到下岗职工越来越多，许多家庭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心里非常难过，于是决定慷慨解囊，在全市范围内寻找一千家特困户给予无偿损助，每户捐助二袋面粉，一百元一，以帮助那些食不裹腹的穷苦百姓。
　　孔凡广一番话在几位新闻巨头之间引起了轰起，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被孔凡广伏义疏财的行径所感动，纷纷表示要大力支持，对孔凡广的这次活动进行全方位全过程的重点报道，传说听了孔凡广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有点激动，在心里对孔凡广的看法也有了一些转变，不管孔凡广出于什么动机和目的，毕竟穷苦百姓办了一件很实际的好事，于是向孔凡广表示他愿意协助孔凡广搞好这次活动。孔凡广对传说说这只是他的一个初步想法，具体的实施计划与方法正准备请传说负责往下进行，并说要专门为传说设立一个办公室来承办这个活动，传说愉快地答应了孔凡广的请求，决定留在酒店专门负责这次活动。几位新闻巨头都催传说赶快写这次活动的新闻稿，以便尽快刊发。事情在酒桌上决定了下来，一场酒宴尽欢而散，新闻巨头们临告别的时候都顺手带走了孔凡广送给他们的‘薄礼’每人一箱精装的正品‘剑南春’。
　　传说没有走，留在孔凡广的酒店，孔凡广把传说让进了他的办公室，给传说准备了一盒进口的扁三五烟和一叠稿纸让传说静下心里写稿子，并特别关照传说，这次活动以酒店的名义搞，不要提他孔凡广的名子，传说问孔凡广为什么这样做，孔凡广说过去为了积累原始发展资金被迫吭了不少人，一直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因此想用这次活动补偿一下过去的过失，并对传说说他最近很忙，决定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传说负责。
　　第二天传说所在的那个城市的所有新闻媒体都隆重播发了传说为活动写的新闻稿：送千家温暖的工程开始启动！新闻在城市引起爆炸性反响，孔凡广的大酒店一日之间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酒店的生意开始异常火爆起来，食客盈门爆满，酒店承诺凡在活动期间在酒店进餐不仅七折优惠，而且剩下的利润全部捐给下岗职工中的特困户，人们在酒店消费不仅得到了实惠，而且还有了帮助穷人的好名声，一举两得的好事谁又不肯干呢！
　　孔凡广为传说在酒店附近专门租了一间房子做为活动的办公室，并派出两位女孩子协助传说的工作，那间房子很快被蜂拥而至的下岗职工团团包围了起来，黑压压杂乱无间的人群很快引来了扛着摄像机与垮着照相机的记者，巡警们也赶来了，帮着维持秩序。人们在巡警的指挥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按照活动规则，报名时间为一星期，调查落实为一星期，给贫困户送钱粮，在报名的那一星期内，传说不分昼夜地忙着，专门设立的热线电话响个不停，夜半时分还有人不断找上门登记，之后的一星期催传说开始拿着报名册挨家挨户落实情况，确属困难特困的重新登记，冒名登记想占便宜的给予清除，传说没有想到他的那个城市贫困户竟然那么多，短短一星期报了二千多户，传说坐着孔凡广提供的一辆面包车，在城市的千家万户按照花名同一家又一家地跑，在许多贫困的家庭传说都禁不住掉下了眼泪，破旧的房子，饥饿的儿童，衣衫破旧的老人，走投无路的下岗职工都把传说当作他们心目中的救星。调查落实的一星期很快过去，传说被累得快散了骨头架子，仍有几百家没有调查完毕，在调查最后一天传说给孔凡广打电话请求延长时间，孔凡广说不行啊，我已经通知新闻界来现场采访报道送温暖活动的送粮过程了，明天上午开始给贫困户送粮，你赶快把花名册给我送过来让我看看圈定一下，明天上午你带队陪着你的同行们先送五户，地区的记者也要来采访，明天上午摆个样子，中午在酒店吃过饭后继续送。
　　次日上午快十点的时候，新闻界的记者们都到齐了，除了那几位新闻巨头都到了现场，市政府的一位副市长也到赶到了，在摄像机镜头前发表了热情扬抑的讲话，然后送粮的队伍隆重地出发了。孔凡广没有出面，把送粮的任务完全交给了传说，传说坐在披红挂彩的一辆大卡车的驾驶室内，口袋里装着孔凡广的五百元崭新的票子，身后的卡车上装着冒尖的一整卡车面粉，卡车的后面是新闻单位的小车，五户得到通知的贫困户的贫困户早已等侯在了家门前眼巴巴地盼着送粮的队伍，传说送的第一户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儿子是个建筑工人，在一次事故中丧生，媳妇带着赔偿金跑了，给老人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女儿，老人的女儿已经八九岁了，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可是因为交不起学费一直在家跟着奶奶上街捡菜叶，祖孙俩的日子异常艰辛。靠着街坊四邻好心的施舍过日子。当老人颤拌着接过传说送给他的钱时，禁不住眼里流出了两行浊泪，扑通一声给传说跑了下去，说：“咋感谢你呢？你们真是好人呐！”传说连忙扶起了老人，白发苍苍的老人让传说想起了他自己的母亲，传说一时之间也泪眼模糊起来。
　　第五户困难户送完以后天已经到中午时分，随同传说送粮的还有酒店的二位女服务员，其中一位服务员提醒传说该让新闻界的记者回酒店吃饭了，传说看了看卡车上堆积如山的面粉一眼，恋恋不舍地向司机上了回酒店的命令。
　　一场盛大的酒宴下来已是下午四点光景，记者们都酒足饭饱，各自打道回府，传说因为心里高兴也喝了不少酒，感到身子轻飘飘的，头有些发晕，可是心里还比较清楚，依然记得下午要继续送粮的事，于是就摇晃着身子去酒店找那辆装面粉的大卡车，卡车已经不见了，传说问酒店的工作人员，没有人知道卡车去了什么地方，传说就去找孔凡广，孔凡广办公室的门开着，人都不在，一位酒店的女服务员坐在孔凡广的办公桌后等着传说。她告诉传说，孔总有急事去地区了，交待下话让传说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传说听了女服务员的话有点急了，就问孔凡广什么时候回来，女服务员说不一定，也许今天晚上，也许明天。传说决定留在孔凡广的办公室等孔凡广回来，他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困意酒意，联合起来袭击了传说，他歪倒在长沙发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传说一觉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发现已经是又一天的中午时分了，传说吃了一惊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昨天的那个女服务员似乎一直没走，还坐在孔凡广的办公桌后看墙角的大屏幕电视，电视里正播新闻，传说看见他在电视里正在给一位老太太手里塞钱，然后老太太就在是电视里扑通跪下的镜头。，老太太在电视里的重新出现让传说想起了送粮的事情，于是问正在聚精会神看电视的女孩子：孔总回来了没有？
　　女服务员见传说醒了笑着说，你这下可成了明星了，你看电视里都是你的镜头。传说没有理会女服务员的话，又重复了刚才的问话，女服务员说，孔总早上回来了，见你太累了，就没有让叫醒你，让我守着你，等你醒了再去叫他。传说说那你就快去叫。女服务员就用办公桌上的电话给孔凡广打了手机，然后说：“孔总让您先吃饭，他一会就过来。”
　　传说说：“我不吃饭，我等他回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孔凡广出现在了传说面前，说：“怎么不吃饭，酒菜都准备好了，你为我立了一大功，我今天要好好地犒赏你一下。”
　　传说阴着脸说：“不吃，把话说清楚了再吃。”女服务员见屋内的气氛不对，乖巧地走了出去，顺手将办公室门带死了。
　　孔凡广坐在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笑嘻嘻地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呗，我听着呢！”
　　传说站在孔凡广的办公桌前盯着孔凡广说：“昨天下午你为什么躲？今天也不叫醒我，让我睡到了这个时候，我问你那车面粉呢！还有，你为什么花名册也带走了？”
　　孔凡广面对传说的质问，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他指了指沙发让传说坐下说。传说气呼呼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孔凡广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说：“我先纠正你一个错误，我不是昨天下午走的，是二天前。”
　　传说吃了一惊说：“你说什么？”
　　孔凡广说：“我是说你已经在我这个屋子里睡了二天两夜了，你把送粮的任务交给了你，你就这么工作？”
　　传说呆住了，不相信地看着孔凡广，说：“你说我已经睡了两天天夜？”
　　孔凡广说：“是啊，你太累了，我还真不忍心叫醒你，谁让我们是哥们哩！”
　　传说用双手使劲抓了抓头皮，头仍是昏沉沉的，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孔凡广看着传说的样子笑了起来，说：“你这一场好觉可真替我省了不少钱啊！我真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传说看着孔凡广得意洋洋的笑脸在心里突然明白了，他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陷井里去了。他怒目而视着孔凡广，说：“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我是不是又被你当枪耍了？”
　　孔凡广居高临下给传说扔了一支烟，说：“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曾不止一次对人说过，你是我最得力的五虎之将之一，过去是，现在还是，现在因为你的帮忙，酒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利润成倍地往上翻，看来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没有你就没有当年的那个百万富翁，也不会有我现在的今天。”
　　传说说：你少说废话，粮食还送不送了？你把粮食藏到哪里去了？
　　孔凡广说：送粮？送什么粮？对了，你怎么忘了，我的亲二哥是我们乡面粉厂的厂长，我临时借了他一车面粉摆摆样子，又给他送回去了，你听清楚了没有？
　　传说呼地站了起来，大声吼道：你怎么能这样，这不是骗人吗？
　　孔凡广将身子倚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双脚蹬着办公桌优雅地吐了口烟，看着慢慢消散的烟雾不慌不忙地说：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我对你说过我是个吭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的混混，你让我白送人家粮食？送人家哗哗作响的钞票？你以为我傻啊！一千户人家，每家二袋面粉，一百元钱，合起来就是二十万，二十万啊！都白送给那些穷鬼我不成了天下最傻的傻蛋了，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我吃过亏？老实告诉你，送出去的十袋面粉，五百块钱我现在还心疼着呢？好在与酒店现在的收入比吃亏就吃点小亏吧，钓鱼还得捏个面团当诱饵呢，全当喂鱼了。
　　传说看着孔凡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气得浑身哆嗦，心口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孔凡广说：别生气啊，我当你是哥们才这么和你说话，对了告诉你一件事，刚收到了你们台长的电话，他说已经把我搞的这次活动推荐到了地区，正在参加地区每月十件好事的评比，到时候你还要替我上台领奖披红花呢？据说地区的党政领导都要出席大会，到时候你又成为明星人物了，哈哈哈……
　　看着孔凡广狂笑起来，传说全身的血液都愤怒了，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对孔凡广说：你这个骗子！！我要去告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孔凡广收住狂笑，悠悠地将老板椅转了个方向，说：告我？呵呵，告我什么？这次活动可是你大记者一人出面一手主持的，电视镜头里风光的全都是你，有我什么事？你醉酒误事耽误了送粮，怎么等到我的头上来了？
　　传说说：你好卑鄙，你一定在我的酒里下东西了，我从来没有一觉睡那么长的时间，一这理你搞的鬼。
　　孔凡广说：我的大才子，这不是让你写破案传奇小说，这是现实。那么多人来我这里吃饭都没有一点事，就你喝迷药了？我这儿可不是十字坡，没有孙二娘啊，你可不要胡言乱语败坏酒店的名声。
　　传说冷笑了一声，说：我不是三岁的孩子，逗我你还差得远，我现在就去医院做尿检，我就不信找不到证据。
　　孔凡广说：就算你查出来又怎么样？
　　传说说：检查的结果就是你的诈骗的证据，你利用新闻界为你的酒店骗取名声谋暴利。
　　孔凡广说：我的酒店？我说过酒店是我的吗？孔凡广从办公桌抽屉地掏出一个营业执照副本扔在了传说的面前，你看看上面法人代表的名字是我吗？哈哈，我早已经学聪明了，就等你揭穿了一切真相与我有什么相干？我是谁？与这个酒店有什么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打工者而已，随时都可以离开。
　　传说拿起营业执照副本看了一眼，上面的法人代表果然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传说怔了怔说：你可真够狡猾的，就算这样我也要告你，让这个酒店开不成。
　　孔凡广说：行啊，那你去吧！房子是租的，酒店的东西都是原先的酒店留下的，我拍屁股一走人你去哪里找我？我提醒你，酒店几十号员工的工资还没有开，我走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我劝你冷静点别再害人了好不好，你坐下来咱们还好兄弟，坐吧！”
　　传说无力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发现所有的路都已经被孔凡广堵死了，在孔凡广面他根本不堪一击，远远不是对手。
　　孔凡广见传说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满意地笑了，说：这就对了，我们毕竟兄弟一场，有什么事一齐坐下来商量多好，翻了脸对你对我都不是什么好事吧。
　　传说点了一支烟重重地抽着，说：这次活动你怎么收场？
　　孔凡广不慌不忙地说：我已经替你做好退路了，这次活动报了两千多人，我们只选一千家，如果只报几百家还真是个麻烦事，那些多来的名额帮了我们大忙。我已经在电视台和报社发了声明，因为这次活动参加人数多出一倍，为了不引发贫困户之间因为争夺名额可能出现的争议，决定对入选贫困户名单进行保密，有了这份声明，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出现了，人们都想占便宜还爱面子，无论得到得不到我们的东西也不会满世界去宣扬，你见过要饭的因为要不到饭而去告状的吗？放心吧！就按我设计好的走！不会出错的。
　　传说说，新闻界那帮人可不好哄，恐怕骗不过他们的眼睛。
　　孔凡广冷笑起来，说：别提他们，他们算什么东西！在我眼里他们就是一群狗，谁给他们肉吃他们就给人家看门守院子，我喂给他们的肉还少？报社的那总编辑给我打来电话非要和我拜把子，我嫌他长得事恶心人就没回他话，不过也不得罪他，省得饿急了六亲不认地乱咬人。”
　　传说听着孔凡广的话有些刺耳，就说：说谁呢？说话客气点。
　　孔凡广说：对不起，差点忘了你敢是他们圈子里的人。你和他们不一样，那帮人第一认权，第二认钱，就是不认认。咱俩可是多年的兄弟，今天你听兄弟一句话还跟着我干吧，我把酒店的宣传全部交给你，你放心只要有我的饭吃就有你的一份。
　　传说笑了起来，说：跟你干？跟着你吭蒙拐骗？
　　孔凡广说：别说的那么难听吗！现在钱多难挣，你别管我用什么方法，能挣到钱就是本事，你倒是个正人君子，可是你看你现在混成什么样子了，都三十多了还光棍一条，一无所有，满大街像要饭似的找人拉广告挣小钱，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图什么呢，不错你有才华能写东西，可是如今这世道有才华顶个庇用，没有人赏识你你什么不是，我劝你歇歇吧，跟着我换一种活法，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享受不尽。
　　传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冷冷地说：对不起孔老板，人各有志，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孔凡广身上掏出一叠钞票放在了办公桌上，说：好，有志气，我知道留不住你的，这些钱你先拿去花吧，什么时候过不去了再来找我。
　　传说看了一眼桌上的钞票，说：这算什么钱？我帮你骗人的报酬？
　　孔凡广说：别管是什么钱，反正不是假钱，没有这玩意你就寸步难行，你这段日子给我帮了不少忙，我孔凡广从来不白用人，当然，你要是嫌这钱脏可以不拿，我不勉强你，你自己看着办。
　　传说一直在心里渴望有朝一日能够拥有一笔钱，可以让他甩掉饥饿的威胁，全身心地为他心中的梦想去奋斗，那一叠百元大钞静静地放在孔凡广面前的办公桌上等着他伸手去拿，传说知道那是一笔不小的款子，至少可以让他买一台旧电脑重新回到他无法忘怀的网络世界中，去那个虚拟的世界是重新创造他梦想中的文学天国，只要他一伸手，一切都可以顺利地实现了。
　　传说伸出了他的手，拿起了桌上的那叠钞票，孔凡广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目光看着传说，说：我想你是第一次摸到这么多的钱吧，这是我昨天从那批小姐手里抽取的分成。
　　传说觉得身上被人重重地抽了一鞭子，他默默地拿起钱转身往外走去，身后传来了孔凡广的狂笑声，传说拉开办公桌的门，抬手将手中的钞票往身后扬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孔凡广的办公室，满天的钞票纷纷扬扬向地板上落去，孔凡广止住狂笑，怔怔地看着满屋散落的钞票，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陷进了宽大的老板椅中，异常疲惫地闭上了他的三角小眼……
　　3
　　传说回到电视台找到了台长，把孔凡广行骗的阴谋告诉了台长，台长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下对传说，说：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地区已经给我下了通知，说孔凡广已经内定入选地区十件好事之一，材料是我推荐上去的，地区领导非常重视，我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去把泼出去的水再收回来。
　　传说惊愕地看着台长，仿佛在看一个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台长曾是传说中学时代最尊敬的教师，那个时候的台长年轻有为，有一腔让人为之尊敬的正义感，传说一直把台长当做他学习的榜样，可是岁月的流逝像水一样已经不知不觉磨平了台长身上的棱角。台长从调出学校到电视台当了台长，随着职务的变迁，人也与过去不同了，变成了与过去截然相反的另一个人。
　　台长没有觉察到传说的心理变化，继续对传说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对任何人说了，另外我劝你不妨考虑一下到孔老板那里给他帮忙，你们是多年的老交情，他一直向我谈起你，对你挺重视，目前广告市场不太好操作，我又没有权力给你搞个正式的指标给你发工资，你这么空跑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这么说是为你好，你好好再考虑一下。
　　正说着话，台长的手机响了，是孔凡广打来的，约台长一起去地区一家新开张的洗浴中心娱乐，台长愉快地接受了孔凡广的邀请说马上就赶过去。
　　传说站在电视台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台长开着车急匆匆地离去，心里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悲哀，他在心里暗自决定要离开这个肮脏的新闻圈子，重新去找工作。传说正心神恍惚之间，电视台的一个女播音员走了过来，见传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开玩地问传说是不是想跳楼自杀，传说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对漂亮的女播音员说：我真想从这儿跳下去结束一切。
　　女播音员没意识到传说的情绪，继续和传说开着玩笑：你一跳下去你是什么事也没有了，苦的是你的女朋友，还没有过门就守望门寡。
　　传说苦笑了一下，说：我没有女朋友，没有人会为我的死伤心。
　　女播音员注意到了传说的神色，郑重地说：不会吧，难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牵挂你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让你有所留恋？
　　女播音员的话将传说的思绪带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传说想起了久未相逢的阿梅、rose、楚仪。传说想：如果我死了，她们会想我吗？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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