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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节送礼太薄？家长和老师斗法毁了两个孩子
文/鸿 雁
2008年12月10日，大连市一名优秀的初二学生突然精神病发作，把他逼疯的是一个本来跟他毫不相干的8岁女孩的父亲。这个父亲因为不忍女儿遭受班主任的“精神虐待”，而对女儿班主任正上初二的儿子进行报复。班主任粗暴地伤害了学生，而承担这一后果的，是她最心爱的儿子；父亲执意报复，也逃脱不了良心的谴责。两个孩子的无辜受伤，两个家长的痛心忏悔，都让人嘘唏不已。
伤心教师节
老师把“礼物”当众扔进垃圾筒
31岁的曲新是大连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钳工，妻子刘黎在同一企业，是保洁员。他们的女儿欢欢能歌善舞，是校园各种文艺演出中的活跃分子，更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和骄傲。
欢欢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原来的班主任休产假，女教师李爽接手他们班。自从李老师到任后，欢欢就开始闷闷不乐。2008年五一节前的一天，曲新关心地问女儿最近为什么不开心，欢欢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地说：“我觉得李老师不喜欢我。”“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欢欢讲了一些事：前几天，课间休息时，花店给李老师送来一束火红的玫瑰，李老师告诉学生，第二天是她的生日，这是她先生送她的生日礼物。那天放学时，欢欢在走廊碰到李老师，不忘对老师说了句“生日快乐”。谁知李老师瞪了她一眼，说：“光说有什么用？”这让欢欢很受挫折。曲新听了，安慰欢欢说：“老师可能太忙了，顾不上和你说话。”欢欢还是觉得很委屈，因为无论她的字写得多好，作业写得多工整，李老师从来不在她的作业本上写批语，可是她看见一些同学的本子上写满了鼓励的话语。望着女儿可怜又失落的样子，曲新夫妇很心痛。
回到单位，曲新和同事说起女儿最近的烦恼，一位老大姐一语点醒梦中人：“你们是不是没有向老师表示过啊？”曲新是个耿直的人，不太会转弯，但他还是想通了，现在社会就这样，只要孩子不遭罪，出点儿血也值。
2008年5月28日，学校开家长会，是李爽接手欢欢这班的第一次家长会，曲新和刘黎同时请了假，特意打扮了一番，带了一张在乐购超市办的300元购物卡，提前半小时去了学校。刘黎先去了李爽的办公室，将一个作业本放在李爽桌子上，说：“我是曲欢的妈妈，孩子的作业忘带了，我给带过来了。”李爽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收下了作业本。
这次家长会上，欢欢被评价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放学路上，欢欢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高兴得合不拢嘴，说：“我好久好久没有被老师表扬了。”听了这话，曲新夫妇心里很不是滋味。
欢欢上二年级了，开学没几天，9月10日上午8点半，曲新刚到单位，突然接到女儿打来的电话：“爸爸快来救我！”然后听到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电话是从学校门口的文具商店打来的，曲新连忙打车赶去，欢欢扑进爸爸怀里大哭不止。原来，当天是教师节，欢欢进了教室，看到同学纷纷向老师献礼才想起来。于是，欢欢赶紧跑到校门口的文具店，用兜里仅有的十元午饭钱给李爽老师买了一瓶幸运星，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回了教室。可是，接过幸运星的李老师没有高兴地说“谢谢”，而是一脸冷笑地把那瓶满载着童心的礼物“哐”的一声丢进了讲台旁的垃圾桶。全班同学顿时鸦雀无声，欢欢反应过来，便冲出教室给爸爸打求救电话。
那天，曲新和刘黎都请了假，刘黎在家陪欢欢，曲新去了学校。见到曲新，李爽率先发问：“曲欢今天怎么旷课了？”这句话激怒了曲新，他一把拉起李爽，向校长办公室走去。在校长面前，李爽辩称：“我当时很吃惊，觉得老师怎么可以收学生的礼物，所以就随手丢了。现在想来，这样的处理方法真的是太轻率了，我愿意向曲欢和她的家长道歉。”
这场教师节风波在李爽的诚恳道歉中平息了。曲新和刘黎想，跟老师闹僵最终受伤的还是孩子，所以不想再深究。
然而，事情并未到此为止。
一听要上学
孩子吓得尿了裤子
很快就到了中秋节、国庆节，曲新夫妻俩心里打起鼓来：是不是该给李爽送点礼了？但刘黎有些不服气：“如果逢年过节都要表示，我们这点收入奉陪得起吗？”曲新也觉得不舒服，刚和李爽闹了不愉快，现在又送钱去，挺别扭的。而且他想，家长不“表示”，老师真能把孩子怎么着！
9月底的一天，曲新去接欢欢放学，看到女儿脸上留下五道明显的抓痕。见到爸爸，欢欢立马哭出声来。原来，欢欢的同桌明明在课间嬉戏时把欢欢的自动铅笔弄断了，欢欢让她赔，明明却伸手把欢欢一把推到地上。欢欢爬起来正要还手，李爽进门看到了，她瞪圆双眼说：“居然敢打人？明明上去挠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对别人动手。”听了老师的话，明明伸出手，恶狠狠地朝欢欢的脸上抓去。欢欢哇哇大哭，结果被李爽请到门外，在教室外站了一节课。下课时，李爽对欢欢说：“如果承认错误，就让你进教室去坐。”又累又怕的欢欢小声地说了一句：“老师，我错了。”“大点声，我没听见。”欢欢只好大声喊了一句，结果李爽点了一下她的脑门，警告她：“以后再这么大声跟我说话，有你难过。小心点儿！”
听着女儿的复述，曲新非常恼火，他拉着欢欢进了李爽的办公室。谁知李爽一见曲新就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欢欢今天跟同学打架，若不是被我及时制止，还不定得吃多少亏呢。为了不让人家的家长来找麻烦，我让欢欢站了一节课。欢欢，是不是这样？”李爽说完，眼睛望向欢欢，欢欢小声说：“是的。”曲新不服：“李老师，从受伤情况来看，我们欢欢肯定比那个孩子要重，就算是要找上门，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他们家。”“欢欢爸爸，如果所有家长都像你这样不通情达理，我们这老师就没法当了。”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窝了一肚子火回到家，曲新和刘黎决定给欢欢调班，可想来想去，怎么调也难说不和李爽碰面，孩子心里的阴影仍然无法消除。于是，夫妻俩决定给欢欢转学。第二天，曲新就着手联系。可连跑了几个部门也没办妥，天快黑了，他赶忙去接欢欢。在教室里，他看到只剩下欢欢一个人，她把凳子一张一张搬上桌子，清扫地面，然后再用拖布抹地，最后再把椅子一一放下来。见到父亲，欢欢眼里含泪说：“老师说了，谁也不许帮曲欢，谁帮了，就罚我明天还值日。”“老师为什么让你值日？”“因为我上课讲话了。别的同学也讲话，但老师没让他们扫地。”看着孩子大滴大滴地流眼泪，曲新心里既难过又愤怒，他决定去找校长，不管欢欢是否要转学，他都一定要让校长知道，李爽是怎样的老师。
听完曲新反映的情况后，校长表示一定会给曲新一个答复。第二天放学，曲新去接欢欢时，欢欢不在教室。最后，他在李爽的办公室里找到了欢欢，只见李爽一边戳着欢欢的脑袋，一边对她说：“你爸真是好样的，居然又上校长那里告我的状。你回家告诉他，我不怕，他一个小小的工人想砸我的饭碗，没那么容易。至于你，只要你在我手里一天，我就让你难受一天……”欢欢不敢放声哭，只是压抑地喘息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打在地板上。
曲新难以置信地站在门口，这就是一个教师对一个8岁孩子所说的话？他知道，这个学校，欢欢再也待不下去了。“李老师，我想您也应该是为人母的人吧！为什么对孩子如此狠毒？”曲新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对李爽说。李爽冷冷一笑道：“是，我是母亲，而且是一个优秀的初二男孩的母亲。我想，这可能让你挺失望的。”“你会遭到报应的！”说完，曲新拉起女儿的手，向校外走去。
当天晚上，曲新和刘黎把女儿哄睡后，商量着卖掉现在的房子，去沙河口区买房，这样欢欢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转学了。可是，又卖又买，房子哪是一天内就能折腾好的，第二天早上，两人像往常一样叫欢欢起床，孩子死活不肯起来，直嚷着：“我不要上学！”好不容易威逼利诱让她同意去了，可是，刚出家门没多久，欢欢便哭了。曲新和刘黎刚想问怎么了，只见欢欢的裤腿正在往下滴水――8岁的欢欢尿裤子了。可想而知，去学校，对欢欢来说是怎样的噩梦。那天，在小区里，一家三口抱头痛哭，曲新流着眼泪对欢欢说：“爸爸答应你，咱再也不去现在的学校，再也不会见到那个李老师了。”欢欢伸出小手指要爸爸和自己拉钩，曲新用力地和欢欢拉了钩。
曲新托人让欢欢在沙河口区某小学借读了一段时间。11月中旬，曲新贱卖了自己的住房，用卖房的钱紧急购买了沙河口区一套42平方米的二手房。尽管知道赔大了，但曲新和刘黎觉得没有什么比女儿的健康成长更重要。
11月17日，曲新刚转了户口，马不停蹄地去欢欢原来的学校转学籍，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冤家路窄，在操场上，曲新和李爽相遇了。李爽主动和曲新打招呼：“欢欢爸爸，恕我直言，不管你把欢欢转到哪儿，你们家长都得在做人方面多下点工夫，否则好好的孩子就可能被你们给耽误了。穷什么不能穷教育，苦谁不能苦孩子。”“李爽，我还是那句话，你这种人早晚会遭到报应。”曲新望着李爽那张毫无愧色的脸，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但他忍住了。
以牙还牙
两个孩子都受伤最悔是父母
欢欢对上学依然怀着深深的恐惧。第一天报到时，在校门口，欢欢抱着曲新的大腿号啕大哭，死活不肯进校门。最后，欢欢的新班主任出来对欢欢说：“老师昨天对班里的同学说，咱们班要来一个多才多艺的新同学，大家都在教室里等你。跟老师一起去，跟大家认识好不好？”欢欢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老师走了。
那一天，曲新根本没有心思工作，生怕欢欢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他越想越气，都是那个李爽害的。他真想不通，像李爽这样的老师怎么可以再待在教师的队伍里。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要让李爽也尝尝心痛的滋味。
几经打探，曲新得知李爽的儿子姜江就在离欢欢学校不远的大连某中学就读。曲新去学校了解了一下，姜江学习成绩优秀，还是班里的活跃分子。一天，上学的时间，专程守候在校门外的曲新看到了姜江。姜江看起来一脸阳光，朝气蓬勃。曲新本不想对这个男孩采取任何行动，可是男孩酷似李爽的眼睛和嘴巴燃起了他心中的怒火，凭什么她的孩子就应该那么阳光，我们的孩子就要遭她迫害！一个计划在他脑海里很快生成。
11月24日下午5点放学后，姜江像往常一样坐公交车回家，在软件园站下车，走到一僻静处，几个社会青年围上去，把他的书包扔在地上，然后搜出他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摔成好几块。那些人还恶狠狠地威胁说：“小子，收敛一点，不然下次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说完，几个人打车迅速离开。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姜江开始打车上学放学。这让曲新更加来气，心想：“你的孩子就金贵？为什么不能对别人的孩子仁慈一点？”于是，曲新的报复计划继续进行。
曲新有个工友加铁哥们儿叫刘灿明，一次两人喝酒，听曲新说起李爽，刘灿明义愤填膺地表示：“这样的老师就该整整，不然咱孩子的罪就算白遭了。”
刘灿明让曲新为他指认了一下姜江，这之后，每隔一天，他就去姜江家的小区门口等姜江放学。看到姜江从出租车上下来，他就跟过去，戴着一副墨镜，不远不近地跟着，发现姜江注意到他，他就对着姜江做鬼脸，并用手放在自己脖子上，做一个砍头的动作。几次之后，姜江似乎反应过来，知道刘灿明是专门跟踪他的，吓得赶紧往家跑。李爽得知情况，找了一天下午，偷偷去观察了一次，逮住了刘灿明。她径直走到刘灿明跟前，问：“你干吗老盯我儿子的梢？”刘灿明回答：“这道儿是你们家的？不许别人在这儿散步啊？”
没有办法，李爽只好每天和丈夫轮流接姜江放学，不方便不说，姜江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这时，姜江在学校收到一封炽热的示爱匿名信，是暗恋他的女同学写的，信中露骨的表白让姜江面红耳赤。第二天，姜江又收到一封语气哀怨的信，女同学在信中指责他说：“难道你没看出我喜欢你？你再不把我当回事，我就告诉老师，说你骚扰我！”这封信把姜江吓了一大跳，可又猜不出写信人是谁，弄得他心神不宁。第三封信彻底把姜江吓傻了，信中竟夹杂着裸体照片，并附上威胁的语言：“你可不能出卖我，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因为怕信中人报复，这些骚扰信件，姜江既不敢交给老师，也不敢告诉家长，他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12月10日这天，姜江的班主任在早会上不点名地批评：“最近班级里有些男女同学，心思没有放在学习上，互相传些纸条，上面的话非常不雅……”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还有人哄笑起来。忽然，姜江大喊一声冲出教室，要往大街上跑。等李爽和老公闻讯赶到时，姜江把自己脱得就剩下内衣，被老师和同学绑在一个闲置教室的暖气管上，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李爽把姜江送进大连市第七人民医院，医生诊断姜江患急性短暂性精神病。
看着病床上的儿子，李爽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开朗阳光的儿子怎么会突然满嘴胡言乱语？
治疗中，姜江向主治医生说出了匿名信事件，这让李爽很震惊。医生对李爽说：“姜江把困扰心中的包袱都甩了出来，情绪好了许多，他的恢复应该不成问题。但我的担心是，姜江出院后，这样的事情还会不会发生？如果问题不解决，姜江再次受到刺激，这对他是非常不利的。”
突然，李爽意识到，儿子近来遇到的一系列蹊跷事绝非偶然，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是谁呢？李爽和丈夫雷作铭想来想去，“你会遭报应的！”欢欢爸爸的这句话突然浮现出来。一定是他！“可欢欢爸爸为什么对你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雷作铭很不解。李爽不得不把她与曲新和欢欢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坦白出来。“唉，你呀，身为一个老师，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学生！你这是让儿子承担了你犯错的后果！”雷作铭又气又恼。
为了儿子不再受到骚扰，也为了解开曲新心中的那个结，12月18日晚，雷作铭拉着李爽去了欢欢家。
曲新开门见是李爽夫妇，不禁一愣。“我们能好好谈谈吗？”雷作铭诚恳地问。曲新把他们让进了屋。雷作铭开诚布公地对曲新说：“我儿子得了急性短暂性精神病，正在住院。”曲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震惊无比。如果是因为自己的报复行为，让一个无辜少年从此精神失常，他这辈子也就完了。“能治好吗？”他关切地问。雷作铭解释说：“这种急性精神病来得急，如果治疗得当，去得也快，一个月或者多一点时间就有可能恢复。”听了这话，曲新长吐一口气。雷作铭接着说：“今天我们来，就想当面道个歉。过去李爽对欢欢有些过分，我们很抱歉。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能健康成长，希望你也能体谅我们的心情。”李爽静静地在一旁听着，想起儿子无辜替自己受过，她眼圈都红了。
这一幕太出乎曲新的意料了。耿直的他有些感动，说：“你们也替我跟孩子说声对不起，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孩子的治疗费用，我出！”听到这句话，李爽不禁哭出声来。在那懊悔的哭声里，三个人知道，那份由教师节礼物引发的伤害总算结束了。
(鸿 雁)
文/鸿 雁
2008年12月10日，大连市一名优秀的初二学生突然精神病发作，把他逼疯的是一个本来跟他毫不相干的8岁女孩的父亲。这个父亲因为不忍女儿遭受班主任的“精神虐待”，而对女儿班主任正上初二的儿子进行报复。班主任粗暴地伤害了学生，而承担这一后果的，是她最心爱的儿子；父亲执意报复，也逃脱不了良心的谴责。两个孩子的无辜受伤，两个家长的痛心忏悔，都让人嘘唏不已。
伤心教师节
老师把“礼物”当众扔进垃圾筒
31岁的曲新是大连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钳工，妻子刘黎在同一企业，是保洁员。他们的女儿欢欢能歌善舞，是校园各种文艺演出中的活跃分子，更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和骄傲。
欢欢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原来的班主任休产假，女教师李爽接手他们班。自从李老师到任后，欢欢就开始闷闷不乐。2008年五一节前的一天，曲新关心地问女儿最近为什么不开心，欢欢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地说：“我觉得李老师不喜欢我。”“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欢欢讲了一些事：前几天，课间休息时，花店给李老师送来一束火红的玫瑰，李老师告诉学生，第二天是她的生日，这是她先生送她的生日礼物。那天放学时，欢欢在走廊碰到李老师，不忘对老师说了句“生日快乐”。谁知李老师瞪了她一眼，说：“光说有什么用？”这让欢欢很受挫折。曲新听了，安慰欢欢说：“老师可能太忙了，顾不上和你说话。”欢欢还是觉得很委屈，因为无论她的字写得多好，作业写得多工整，李老师从来不在她的作业本上写批语，可是她看见一些同学的本子上写满了鼓励的话语。望着女儿可怜又失落的样子，曲新夫妇很心痛。
回到单位，曲新和同事说起女儿最近的烦恼，一位老大姐一语点醒梦中人：“你们是不是没有向老师表示过啊？”曲新是个耿直的人，不太会转弯，但他还是想通了，现在社会就这样，只要孩子不遭罪，出点儿血也值。
2008年5月28日，学校开家长会，是李爽接手欢欢这班的第一次家长会，曲新和刘黎同时请了假，特意打扮了一番，带了一张在乐购超市办的300元购物卡，提前半小时去了学校。刘黎先去了李爽的办公室，将一个作业本放在李爽桌子上，说：“我是曲欢的妈妈，孩子的作业忘带了，我给带过来了。”李爽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收下了作业本。
这次家长会上，欢欢被评价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放学路上，欢欢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高兴得合不拢嘴，说：“我好久好久没有被老师表扬了。”听了这话，曲新夫妇心里很不是滋味。
欢欢上二年级了，开学没几天，9月10日上午8点半，曲新刚到单位，突然接到女儿打来的电话：“爸爸快来救我！”然后听到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电话是从学校门口的文具商店打来的，曲新连忙打车赶去，欢欢扑进爸爸怀里大哭不止。原来，当天是教师节，欢欢进了教室，看到同学纷纷向老师献礼才想起来。于是，欢欢赶紧跑到校门口的文具店，用兜里仅有的十元午饭钱给李爽老师买了一瓶幸运星，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回了教室。可是，接过幸运星的李老师没有高兴地说“谢谢”，而是一脸冷笑地把那瓶满载着童心的礼物“哐”的一声丢进了讲台旁的垃圾桶。全班同学顿时鸦雀无声，欢欢反应过来，便冲出教室给爸爸打求救电话。
那天，曲新和刘黎都请了假，刘黎在家陪欢欢，曲新去了学校。见到曲新，李爽率先发问：“曲欢今天怎么旷课了？”这句话激怒了曲新，他一把拉起李爽，向校长办公室走去。在校长面前，李爽辩称：“我当时很吃惊，觉得老师怎么可以收学生的礼物，所以就随手丢了。现在想来，这样的处理方法真的是太轻率了，我愿意向曲欢和她的家长道歉。”
这场教师节风波在李爽的诚恳道歉中平息了。曲新和刘黎想，跟老师闹僵最终受伤的还是孩子，所以不想再深究。
然而，事情并未到此为止。
一听要上学
孩子吓得尿了裤子
很快就到了中秋节、国庆节，曲新夫妻俩心里打起鼓来：是不是该给李爽送点礼了？但刘黎有些不服气：“如果逢年过节都要表示，我们这点收入奉陪得起吗？”曲新也觉得不舒服，刚和李爽闹了不愉快，现在又送钱去，挺别扭的。而且他想，家长不“表示”，老师真能把孩子怎么着！
9月底的一天，曲新去接欢欢放学，看到女儿脸上留下五道明显的抓痕。见到爸爸，欢欢立马哭出声来。原来，欢欢的同桌明明在课间嬉戏时把欢欢的自动铅笔弄断了，欢欢让她赔，明明却伸手把欢欢一把推到地上。欢欢爬起来正要还手，李爽进门看到了，她瞪圆双眼说：“居然敢打人？明明上去挠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对别人动手。”听了老师的话，明明伸出手，恶狠狠地朝欢欢的脸上抓去。欢欢哇哇大哭，结果被李爽请到门外，在教室外站了一节课。下课时，李爽对欢欢说：“如果承认错误，就让你进教室去坐。”又累又怕的欢欢小声地说了一句：“老师，我错了。”“大点声，我没听见。”欢欢只好大声喊了一句，结果李爽点了一下她的脑门，警告她：“以后再这么大声跟我说话，有你难过。小心点儿！”
听着女儿的复述，曲新非常恼火，他拉着欢欢进了李爽的办公室。谁知李爽一见曲新就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欢欢今天跟同学打架，若不是被我及时制止，还不定得吃多少亏呢。为了不让人家的家长来找麻烦，我让欢欢站了一节课。欢欢，是不是这样？”李爽说完，眼睛望向欢欢，欢欢小声说：“是的。”曲新不服：“李老师，从受伤情况来看，我们欢欢肯定比那个孩子要重，就算是要找上门，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他们家。”“欢欢爸爸，如果所有家长都像你这样不通情达理，我们这老师就没法当了。”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窝了一肚子火回到家，曲新和刘黎决定给欢欢调班，可想来想去，怎么调也难说不和李爽碰面，孩子心里的阴影仍然无法消除。于是，夫妻俩决定给欢欢转学。第二天，曲新就着手联系。可连跑了几个部门也没办妥，天快黑了，他赶忙去接欢欢。在教室里，他看到只剩下欢欢一个人，她把凳子一张一张搬上桌子，清扫地面，然后再用拖布抹地，最后再把椅子一一放下来。见到父亲，欢欢眼里含泪说：“老师说了，谁也不许帮曲欢，谁帮了，就罚我明天还值日。”“老师为什么让你值日？”“因为我上课讲话了。别的同学也讲话，但老师没让他们扫地。”看着孩子大滴大滴地流眼泪，曲新心里既难过又愤怒，他决定去找校长，不管欢欢是否要转学，他都一定要让校长知道，李爽是怎样的老师。
听完曲新反映的情况后，校长表示一定会给曲新一个答复。第二天放学，曲新去接欢欢时，欢欢不在教室。最后，他在李爽的办公室里找到了欢欢，只见李爽一边戳着欢欢的脑袋，一边对她说：“你爸真是好样的，居然又上校长那里告我的状。你回家告诉他，我不怕，他一个小小的工人想砸我的饭碗，没那么容易。至于你，只要你在我手里一天，我就让你难受一天……”欢欢不敢放声哭，只是压抑地喘息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打在地板上。
曲新难以置信地站在门口，这就是一个教师对一个8岁孩子所说的话？他知道，这个学校，欢欢再也待不下去了。“李老师，我想您也应该是为人母的人吧！为什么对孩子如此狠毒？”曲新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对李爽说。李爽冷冷一笑道：“是，我是母亲，而且是一个优秀的初二男孩的母亲。我想，这可能让你挺失望的。”“你会遭到报应的！”说完，曲新拉起女儿的手，向校外走去。
当天晚上，曲新和刘黎把女儿哄睡后，商量着卖掉现在的房子，去沙河口区买房，这样欢欢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转学了。可是，又卖又买，房子哪是一天内就能折腾好的，第二天早上，两人像往常一样叫欢欢起床，孩子死活不肯起来，直嚷着：“我不要上学！”好不容易威逼利诱让她同意去了，可是，刚出家门没多久，欢欢便哭了。曲新和刘黎刚想问怎么了，只见欢欢的裤腿正在往下滴水――8岁的欢欢尿裤子了。可想而知，去学校，对欢欢来说是怎样的噩梦。那天，在小区里，一家三口抱头痛哭，曲新流着眼泪对欢欢说：“爸爸答应你，咱再也不去现在的学校，再也不会见到那个李老师了。”欢欢伸出小手指要爸爸和自己拉钩，曲新用力地和欢欢拉了钩。
曲新托人让欢欢在沙河口区某小学借读了一段时间。11月中旬，曲新贱卖了自己的住房，用卖房的钱紧急购买了沙河口区一套42平方米的二手房。尽管知道赔大了，但曲新和刘黎觉得没有什么比女儿的健康成长更重要。
11月17日，曲新刚转了户口，马不停蹄地去欢欢原来的学校转学籍，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冤家路窄，在操场上，曲新和李爽相遇了。李爽主动和曲新打招呼：“欢欢爸爸，恕我直言，不管你把欢欢转到哪儿，你们家长都得在做人方面多下点工夫，否则好好的孩子就可能被你们给耽误了。穷什么不能穷教育，苦谁不能苦孩子。”“李爽，我还是那句话，你这种人早晚会遭到报应。”曲新望着李爽那张毫无愧色的脸，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但他忍住了。
以牙还牙
两个孩子都受伤最悔是父母
欢欢对上学依然怀着深深的恐惧。第一天报到时，在校门口，欢欢抱着曲新的大腿号啕大哭，死活不肯进校门。最后，欢欢的新班主任出来对欢欢说：“老师昨天对班里的同学说，咱们班要来一个多才多艺的新同学，大家都在教室里等你。跟老师一起去，跟大家认识好不好？”欢欢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老师走了。
那一天，曲新根本没有心思工作，生怕欢欢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他越想越气，都是那个李爽害的。他真想不通，像李爽这样的老师怎么可以再待在教师的队伍里。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要让李爽也尝尝心痛的滋味。
几经打探，曲新得知李爽的儿子姜江就在离欢欢学校不远的大连某中学就读。曲新去学校了解了一下，姜江学习成绩优秀，还是班里的活跃分子。一天，上学的时间，专程守候在校门外的曲新看到了姜江。姜江看起来一脸阳光，朝气蓬勃。曲新本不想对这个男孩采取任何行动，可是男孩酷似李爽的眼睛和嘴巴燃起了他心中的怒火，凭什么她的孩子就应该那么阳光，我们的孩子就要遭她迫害！一个计划在他脑海里很快生成。
11月24日下午5点放学后，姜江像往常一样坐公交车回家，在软件园站下车，走到一僻静处，几个社会青年围上去，把他的书包扔在地上，然后搜出他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摔成好几块。那些人还恶狠狠地威胁说：“小子，收敛一点，不然下次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说完，几个人打车迅速离开。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姜江开始打车上学放学。这让曲新更加来气，心想：“你的孩子就金贵？为什么不能对别人的孩子仁慈一点？”于是，曲新的报复计划继续进行。
曲新有个工友加铁哥们儿叫刘灿明，一次两人喝酒，听曲新说起李爽，刘灿明义愤填膺地表示：“这样的老师就该整整，不然咱孩子的罪就算白遭了。”
刘灿明让曲新为他指认了一下姜江，这之后，每隔一天，他就去姜江家的小区门口等姜江放学。看到姜江从出租车上下来，他就跟过去，戴着一副墨镜，不远不近地跟着，发现姜江注意到他，他就对着姜江做鬼脸，并用手放在自己脖子上，做一个砍头的动作。几次之后，姜江似乎反应过来，知道刘灿明是专门跟踪他的，吓得赶紧往家跑。李爽得知情况，找了一天下午，偷偷去观察了一次，逮住了刘灿明。她径直走到刘灿明跟前，问：“你干吗老盯我儿子的梢？”刘灿明回答：“这道儿是你们家的？不许别人在这儿散步啊？”
没有办法，李爽只好每天和丈夫轮流接姜江放学，不方便不说，姜江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这时，姜江在学校收到一封炽热的示爱匿名信，是暗恋他的女同学写的，信中露骨的表白让姜江面红耳赤。第二天，姜江又收到一封语气哀怨的信，女同学在信中指责他说：“难道你没看出我喜欢你？你再不把我当回事，我就告诉老师，说你骚扰我！”这封信把姜江吓了一大跳，可又猜不出写信人是谁，弄得他心神不宁。第三封信彻底把姜江吓傻了，信中竟夹杂着裸体照片，并附上威胁的语言：“你可不能出卖我，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因为怕信中人报复，这些骚扰信件，姜江既不敢交给老师，也不敢告诉家长，他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12月10日这天，姜江的班主任在早会上不点名地批评：“最近班级里有些男女同学，心思没有放在学习上，互相传些纸条，上面的话非常不雅……”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还有人哄笑起来。忽然，姜江大喊一声冲出教室，要往大街上跑。等李爽和老公闻讯赶到时，姜江把自己脱得就剩下内衣，被老师和同学绑在一个闲置教室的暖气管上，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李爽把姜江送进大连市第七人民医院，医生诊断姜江患急性短暂性精神病。
看着病床上的儿子，李爽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开朗阳光的儿子怎么会突然满嘴胡言乱语？
治疗中，姜江向主治医生说出了匿名信事件，这让李爽很震惊。医生对李爽说：“姜江把困扰心中的包袱都甩了出来，情绪好了许多，他的恢复应该不成问题。但我的担心是，姜江出院后，这样的事情还会不会发生？如果问题不解决，姜江再次受到刺激，这对他是非常不利的。”
突然，李爽意识到，儿子近来遇到的一系列蹊跷事绝非偶然，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是谁呢？李爽和丈夫雷作铭想来想去，“你会遭报应的！”欢欢爸爸的这句话突然浮现出来。一定是他！“可欢欢爸爸为什么对你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雷作铭很不解。李爽不得不把她与曲新和欢欢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坦白出来。“唉，你呀，身为一个老师，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学生！你这是让儿子承担了你犯错的后果！”雷作铭又气又恼。
为了儿子不再受到骚扰，也为了解开曲新心中的那个结，12月18日晚，雷作铭拉着李爽去了欢欢家。
曲新开门见是李爽夫妇，不禁一愣。“我们能好好谈谈吗？”雷作铭诚恳地问。曲新把他们让进了屋。雷作铭开诚布公地对曲新说：“我儿子得了急性短暂性精神病，正在住院。”曲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震惊无比。如果是因为自己的报复行为，让一个无辜少年从此精神失常，他这辈子也就完了。“能治好吗？”他关切地问。雷作铭解释说：“这种急性精神病来得急，如果治疗得当，去得也快，一个月或者多一点时间就有可能恢复。”听了这话，曲新长吐一口气。雷作铭接着说：“今天我们来，就想当面道个歉。过去李爽对欢欢有些过分，我们很抱歉。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能健康成长，希望你也能体谅我们的心情。”李爽静静地在一旁听着，想起儿子无辜替自己受过，她眼圈都红了。
这一幕太出乎曲新的意料了。耿直的他有些感动，说：“你们也替我跟孩子说声对不起，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孩子的治疗费用，我出！”听到这句话，李爽不禁哭出声来。在那懊悔的哭声里，三个人知道，那份由教师节礼物引发的伤害总算结束了。
(鸿 雁)
